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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觉得一颗心已灰到了极处,一句话也不想,一根手指也不想动,恨不能整个身子都在这一刻化为灰烬青烟,再被狂风chuī得gāngān净净,才能摆脱这无边无际的灰暗和失望。

裴行俭起身倒了杯水,给琉璃喂了半杯,又问她想不想吃些东西,琉璃闭着眼,一声也不吭。

裴行俭伸手理着她的鬓发,声音里满是无奈:琉璃,你再生我的气,也不要这样好不好?韩四说,你是累得太狠又气急了才会昏倒。你要怎样才能消气?你若是这样病倒了,家里该怎么办?六郎他们又该怎么办,今天他们已经吓坏了

仿佛从灰贤里突然崩出了无数细小的火花,琉璃一阵怒气上涌,睁眼直视着他:是,我就该养好身子,这样才能照顾好家照顾好孩子,这样你才能后顾无忧,才能放心大胆地去建功立业,再也不用把家里这些事放在心里,横竖,你也没真正放在心里过!

裴行俭闭目叹了口气:琉璃,不是这样,不是你想的这样。

琉璃心头的愤怒终于腾地燃了起来:到现在了,你还想骗我!

裴行俭慢慢抬起头来,一双眸子幽然深邃,若不见底:好,琉璃,我不骗你了。那你听我说,有件事,我的确一直没敢告诉你。琉璃,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好,我,不过是个懦夫!

他的语气平平淡淡,却自有一种惊心动魄的东西,琉璃不由怔住了。

沉默片刻,裴行俭才重新开口:琉璃,我一直没跟你说过,前年冬天我从西疆回来的时候,圣人曾对我说,他没有给我封相,不是因为小气,而是盼着我再立新功,回来之后就能更加名正言顺地出将入相,重振朝纲。他还说,太子的属官都不得力,只有我这样文武全才的国之栋梁,方能辅佐东宫,让他成为明君;他说他会把真正的旷世恩典留给太子来赏我,也好成就一段君臣间的千古佳话。

而我,没有推辞。

琉璃脑中原是有些昏乱,想了片刻才明白的意思,心里不由一沉:我明白了,全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我没想到难怪李治会这么恨他!在李治看来,他这是明面上答应辅佐太子,暗地里却早就跟武家结了亲,根本就是欺君、是背叛、是在阳奉yīn违。尤其是,在李治那样抬举他的qíng况下裴行俭摇了摇头:不,是我害了你,害了六郎。

其实我根本就没打算去辅佐太子,不光是因为我答应过你,更因为我胆怯了。明崇俨虽然为人卑劣,断人面相却是没错的。废太子的确没有帝王之相,甚至难得善终我思来想去,怎么也不想做这个东宫属官。

琉璃想起一事,微微点头:所以你说过,你要在北疆多驻守一段日子。

裴行俭依然摇头,声音里满是自嘲的凉意:所以我明知道天后会赐婚六郎,却一个字都没有跟你说。

琉璃惊讶地直起了身子。裴行俭瞧着她的眼睛,轻声道:琉璃,你怎么就没有怀疑过我呢?我明知道天后早就有联姻两家的意思,明知道武三思的夫人经常上门,知道他女儿和六郎年纪相当,也知道在那种qíng形下,天后要破陛下的布置,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赐婚,我却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说。琉璃,你就没想过,我为什么会连这么简单的谋算都防范不到么?

琉璃茫然地看着他,是啊,他心思缜密、算无遗策,的确不应该如此粗心大意。

裴行俭淡淡地一笑,笑容里嘲意更浓:因为你太相信我,所以不敢去想是不是?其实我也一样。我也不敢去想,不敢相信。可是我骗不了我自己,这么简单的事,我怎么可能想不到,防不住?我根本就是不让自己去想,所以才能理直气壮地不去设防。说到底,其实是因为我自己也暗暗指望着,用这桩婚事来彻底离开东宫那个漩涡,甚至是,用这桩婚事,来给裴家、给六郎,留一条后路!

我唯一没想到的是,天后居然早就布下了先手,她把赐婚变成了订婚,又把时间提前到了头年八月,于是圣人从此便彻底厌弃了我。

他轻轻呼出了口气,眉宇之间反而舒展少许:琉璃,这份厌弃,是我应当应受的。因为我贪得无厌,既舍不得圣人给我的荣耀和机会,又不愿以身家xing命去报答这份隆恩。我眼睁睁看着太子陷入那样简单的yīn谋里,却已是无能为力,追悔莫及。我这样的人,的确是首鼠两端,其心可诛。

还有你,琉璃,你这么信我,从不曾对我有过半点疑心,你为这桩婚事那么懊恼悔恨,可我却连一句实话都不敢对你说。我一直骗自己说,我是准备出征,太忙太乱,一时考虑不周;我也骗你说,这些都是命数,命中注定如此。可是天地无私,报应不慡,我能骗自己多久?上天又能容我自欺欺人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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