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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确是难得,什么事都能想在前头,包括今天这一出!琉璃心里叹息,面上笑道:殿下过奖!拙夫xing子古板,平日对三郎也格外严厉,总说他只有从小打熬筋骨,学好本事,日后才能担当起宗族事务。这回凭我怎么说,也不肯让三郎跟我来洛阳,就怕我耽误了他这两个月的功课!
武后缓缓点头:原来如此。你家长子身份不同,裴侍郎望子成龙,也是常qíng。她微一沉吟,又笑道,你这对幼子生得当真是好,如今就这般招人,长大之后也不知谁家的女儿才能配得上。
琉璃好不惊诧,眼下局势扑朔迷离,武后愿意促成武家和裴氏联姻并不奇怪,因自己还没有女儿,她会看中三郎也算寻常。裴行俭之所以把三郎留在身边,为的就是告诉旁人,三郎日后是西眷裴的宗子,三郎未来的妻子就是宗妇,他对三郎如此看重,自然不会给他定什么不靠谱的娃娃亲,可眼下武后这意思,怎么竟连这年头颇受忌讳的孪生子也愿意考虑了?
她定了定神,展颜笑道:殿下说笑了,琉璃自己又是什么人物,若不是皇后和老夫人提携,还不晓得在哪里挣命呢,又怎敢挑三拣四?只是殿下也知道,四郎和五郎这样的,就算旁人不忌讳,也总要过几年长大些才好说亲。
武后看着她微微一笑:也好,过上几年,你家两位小郎定然愈发出众,你可要多带他们来宫中让我瞧瞧!这笑容实在有些意味深长,琉璃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武后不会真的惦记上这事吧?虽说武敏之很快就不姓武了,可几年之后,姓武的可不止这一家!既然如此,与其冒险搭上四郎和五郎的婚事,还不如再相信裴行俭一回她忙笑道:那琉璃就先谢过殿下了!其实说到样貌,武家公子们才正经是出众。我只恨自己没个女儿,日后若有个能拿出手的,那才是有福的!
武后感慨点了点头:裴家的女儿么,自然都是好的,可惜她看了琉璃一眼,神色奇异,竟似有些遗憾,又有些不解。
琉璃自然知道武后感慨的是什么李治前阵子重新选的太子妃就出自东眷裴,以裴氏门庭,多个太子妃虽也不算什么,但这姑娘是以品德贤淑而入选的,裴家女儿的名声自然又涨了一层。听武后说到可惜,她忙竖着耳朵等下文,武后却突然笑了笑:对了,你和裴舍人的夫人jiāoqíng似乎不错,她看着倒是个伶俐的。
琉璃心里纳闷,却也只能顺着她的话笑道:殿下说的是。裴舍人与拙夫原是同族兄弟,原先两家又住在一个坊里,的确是常有来往。崔夫人xing子温柔,言语又风趣,荣国夫人和韩国夫人当日也都喜欢寻她说话。
武后恍然道:我想起来了,前两年阿姊去终南山做法事那回,是不是也有她?
法常尼寺?琉璃好容易松下的一口气顿时又提了起来。去年从洛阳回来后,她就寻机去那边上了次香,这才知道,镜月早在两年就便已跟随一位高僧去海外译经,还发愿说不度众生,不回中土;当日的尼众也走的走,散的散,全然换了拨人。如今武家婢子都已被灭口,而崔十三娘当日早间就病了,阿凌也因此被绊住,连当日外头的qíng形都未必明了,更别说旁的,自己的秘密多半是能保住了,不过武后一旦晓得武敏之做的那件事她心思急转,想了想才道:殿下说得是,不过那一回崔夫人因受不得山间湿气,是最早病倒的,还是阿凌送她回的长安。
武后脸上添了几分伤感:这一转眼,竟是快三年了,她们如今也算有了伴,多半是不会孤单了,倒是我她沉默片刻,微微仰起了面孔,随口转了话题,你从洛阳回来也没多久吧,在那边你可曾见过敏之,他看着如何?
琉璃哪敢多话,只能回道:远远见过两次,周国公看去憔悴了不少。
武后不知想起了什么,皱着眉头良久都没有开口,琉璃正等得提心吊胆,她却突然摇头一笑:瞧我这记xing,天都黑了,来人,把晚膳上了吧!
宫女走到门边轻声吩咐了一句,一道道造型jīng致素菜迅速地端了上来。琉璃却是什么味道都吃不出来,那些白玉般的笋片、绿锦般的葵叶仿佛都堵在了她的胸口。好在武后似乎也有些倦了,用过饭后便轻挥玉手,让琉璃早些回去歇息。
好容易躺在了自己屋里的大chuáng上,琉璃早已身心俱疲,却怎么也睡不着。往昔在尼寺留下的隐患,来日儿女亲事上的烦扰,在她的脑海里翻来覆去地搅成了一团,可乱到最后,在她耳边回dàng不绝的,却是武后脱口而出的那句可惜。
可惜?她到底在可惜什么?
窗外阵阵北风呼啸而过,厚厚的窗纸被chuī得哗啦作响,在寂静的夜色里,那声音是如此突兀刺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挣扎着、扑腾着,在下一刻就要破窗而出。之后几日,一路上倒是渐渐热闹了起来,武后兴致颇高,不是召官眷们说话解闷,就是传唤几位北门学士来检阅书稿。随行的女眷们被她感染,彼此间也多了应酬来往。琉璃更是一日比一日忙,与十三娘几乎日日照面,与阿凌也几次同车而行。她有心想问阿凌一声,可面对着那张不知何时已变得有些生疏的笑脸,却始终无法开口。患得患失之间,车马粼粼,舟船悠悠,出巡的队伍终于在正月二十六日踏上了东都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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