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页(1 / 2)
听着这沉稳的语气,千金眉头顿时一松,点着紫糙口脂的jīng致朱唇边慢慢浮出了一丝冷笑:也是,自己着什么急呢?难不成少了道开胃菜,今日还吃不上这顿jīng心准备的宴席了!
车子一动,微微起伏两下,转入了裴府的外院。千金心里不知为何也是一动,犹豫片刻到底还是挑起车帘往外看了几眼。这院子颇为宽阔,沿着外墙是一溜齐整的倒座房,内墙一侧则是长廊,一色的白墙黑瓦朱楹,屋前廊外点缀着垂柳腊梅,不过是最寻常的格局,但不知是因为占地宽广还是布置疏朗,看去竟是格外的古雅大气一不愧是,他的手笔!
想到那个能把本色麻衣也穿出别样风流的身影,她心头一时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直到耳边传来低低的一声大长公主,才蓦然回过神来。厌翟车已停在西边的门屋前。车帘掀起,不远处裴行俭修长的身影顿时跳入了她的眼帘,他正低头跟身边的库狄氏不知在说些什么,眉目之间竟是一片令人心安的温和宁定,仿佛只要站在他的身边,天塌下来也不打紧;库狄氏也是眉目舒展,嘴角含笑,身上海棠红披风把那点笑意衬得格外宁静柔美侍女的手伸了过来,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小心:公主?千金玉葱般的手指缓缓搭了上去,目光依然落在帘外那两张有着说不出的神似的面孔上,下意识地扶了扶头上的赤金花钿,这才不紧不慢地走出了车厢。
马车外,踏脚、毡毯等物已是一应俱全。裴行俭此次再未犹疑,上前两步,在大红毡毯上顿首行礼:微臣见过两位大长公主。琉璃跟着肃拜了下去:妾库狄氏恭祝两位大长公主金安。苏庆节与罗氏也是举手加额,屈身而揖。
千金大长公主仿若未见,站在车头意态悠闲地游目四顾起来,眼角的余光在几人的背脊上一扫,心头终于多了几分快意。只是她的那点愉悦还未升腾到嘴角,耳边就传来了常乐平淡的声音:免礼。
千金吃惊地转头看了过去。常乐用下巴往前指了指,微微摇头,显然是示意此处并无外人,让他们再跪多久,都于事无益。千金暗暗撇了撇嘴,到底不好多说,只得面无表qíng的与常乐一道下了马车。
裴行俭又客套几句,便侧身恭送她们进门。琉璃引路,罗氏作陪,十来个侍女嬷嬷拥簇着两人,一行人浩浩dàngdàng地走进了内院。
却见西路的这处主院愈发显得疏朗开阔。正中只有一栋堂屋,亦是白墙黑瓦,重檐深长,只用赭石色勾勒出了立柱窗栏,却自有一份高华典雅。这也罢了,难得的是,不知从何处引来的水流几乎将整个堂屋环绕了一圈,除了迎着正门的那道平直石桥,还有数座小桥曲曲折折地通往三面回廊和四角上的阁楼,加上南墙下大片翠竹,水岸边的几簇奇石,纵然是在这冰封季节,也仿佛有杏花烟雨的江南秀色扑面而来。
莫说千金惊讶之下几乎忘了举步,连常乐的步子都缓了缓,片刻后才淡淡一笑:早便听闻贵府景致绝佳,果然是名不虚传。
琉璃回头笑了笑:大长公主过奖,都是麴县公的手笔。
千金胸中好不酸涩,看了看那几块玲球剔透的湖石,不由冷笑道:库狄夫人何必过谦!夫人原是身家丰厚,莫说这屋宇,就是水边这些湖石,满长安城里都难得寻出几块来,当年我那位号称最爱奇石的姊姊,只怕也要自叹不如!
什么自叹不如,这原本就是十娘庐陵留下的珍藏,乔家大郎因为自己所托,没法子才送给麴玉郎赶工用的,倒是给裴府充了好门面!常乐心里一阵发堵,忍不住转头瞪了千金一眼。
千金吃了一惊,却怎么也想不出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胸口的三分郁闷顿时变成了七分,连迎出门来的邢国公夫人于氏都懒得搭理,仰头便走进了堂屋的大门。
除了崔玉娘和王氏,满屋的女眷都齐齐地避席肃拜了下去。千金固然是目不斜视,常乐的脸色也yīn沉了许多。两人径直在重新设好的首席上落座,不待琉璃客套,常乐便冷冷地扬起了声音:库狄夫人,今日我们姊妹路过此地,听闻贵府正在暖宅,特来讨杯喜酒。因来得仓促,只备了一份薄礼,还望夫人莫怪。
她身边侍女捧着一个小小的匣子,上前一步,目光落在了琉璃身上。琉璃不敢怠慢,肃拜谢恩:妾不敢当,多谢大长公主赏赐。
寺女却没有再动,常乐也不理会,转头便问千金:你呢,你今日可带了什么过来没有?
千金往凭几上一靠,懒懒地摇了摇头:我也想送来着,可是想来想去也不知送什么好。裴少伯如今可是朝廷重臣,长安城里的王公贵人们想见他一面都难的,这礼若是送得轻了,岂不是献丑?可若是送得重了,谁又不晓得少伯刚正不阿,怎肯收下厚礼,让我等坏了他的名声?库狄夫人,你说是也不是?她玩味地往下看了一眼,见琉璃的膝下并未来得及铺上毡稳,嘴角便是一弯。
琉璃脸上却并没有流露出半分不自在,只是含笑欠身大长公主说笑了。
千金也笑嘻嘻地挑起了眉头:喔,我哪句话说得可笑了?我原是不知礼数的莽撞人,还望夫人不吝赐教,也免我下次再犯不是?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