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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句说笑下来,堂屋里气氛渐缓。过得片刻,婢子们将第一道热菜端了上来,却是眼下刚开始流行的罗汉菜,是用十八种素菜做成,难得的是菜色清慡,汤汁鲜美,比一般寺院做的竟是更为可口。
有人突然笑道:今日这道菜倒是格外应景!
琉璃抬头看了一眼,没见到开口之人,却有不少双眼睛好奇地看了过来,转念间几乎苦笑出来:那位罗汉么,别说自己是事后才听说的,连裴行俭都是一头雾水,只道大约没什么坏处,只是有些事更要抓紧准备了此事她也不知如何解释,索xing微微一笑:哪里,菩萨罗汉都是大慈大悲,保佑世间平安的,这道菜,也不过是取一点与人为善、清净慈悲的意思罢了。
好些人都微微一怔:与人为善、清净慈悲,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琉璃瞧着那些若有所思的面孔,默默地垂下了眼帘:这一次,她们真的是想多了!不过裴行俭说得好,世人若是想得多了,做得只怕就会少些,没坏处一片安静之中,门帘一动,一个小婢女蹬瞪地跑了进来:启禀娘子,门外来了两位大长公主,说是要来暖宅!
第十九章来者不善以势bī人
延寿坊的东南隅早已是人流填塞。
那宽阔的坊间大道上,仿佛毒然间生出了一大片仪仗的丛林。但见六十名身着绛袍的武士手持长戟,三十六名彩衣飘瓢的侍女高举仪扇,羽毛与寒光齐飞,锦绣共长缨一色;加上六名持青布仗袋开道的侍卫、十六名夹车而行的内侍和六辆装饰jīng美的副车,这气象,端的是肃穆森严。
在这上百人马众星捧月般的环卫之下,两架原本已十分醒目的厌翟车自然愈显气势bī人。朱色车壁上雕接的五色程羽在正午的阳光下流光溢彩,固然是华贵不可bī视,而那四匹由黑白皮革装饰的陇右健马更是带着一股森冷的威仪,几乎令人望而生畏。在马头正前方不到五步处,就是裴府的乌头大门这两架厌翟车以及随车的卤簿,竟是将裴府大门和门前的道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这副砸场子的架势,顿时将附近几条街的闲人悉数吸引了过来;被仪仗堵在大道两端的行人车马也是越来越多,没过多久,宽阔的坊间大道上便挤得水泄不通。
苏庆节一脚跨出乌头大门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戟扇如林、人头攒动的壮观景象,他的脚下不由一顿:这卤簿仪仗,四品以上官员官眷自然都有,但平日出入谁会带上这些?更别说堵在别人家门口!他忍不住转头看了看身边的裴行俭,却见裴行俭只是笑微微地看着眼前的两辆马车,语气里也是一派轻松:阿兄,咱们这便去迎迎两位大长公主吧!
两人并肩走到了厌翟车之前,刚要躬身行礼,面前啪的一声,却是有人将一张旧毡毯直接丢在了两人脚下。
苏庆节脸色顿时微变:这是做什么!按大唐朝廷的惯例,三品以上官员见到亲王公主可免下拜之礼,自己这二品郡公自是不用磕头的;而像裴行俭这样官居四品的朝廷重臣,也只有正式参见皇室中人时才需要顿首问安,断然没有在大街上冲着马车跪拜的道理。众目睽睽之下,裴行俭若是拜下去,自然颜面扫地,可若是不拜,看今日的架势,这两位只怕不会善罢甘休他眉头一皱,正要开口,裴行俭已踏上两步,从容长揖一礼:臣裴行俭见过两位大长公主,相迎来迟,还望大长公主恕罪。竟是眼角都没瞟那毡毯一下。
车旁的内侍立时脸色一沉:大胆!
裴行俭依然笑容温雅:内侍请息怒,裴某焉敢无礼,只是尚未请教两位大长公主有何贵gān,不敢贸然行事而已。若大长公主是有话相询,待裴某答过之后,自会恭送两位大长公主;若是有事登门,这天寒地冻的,裴某又岂能将贵客耽搁在门外?自然要请两位大长公主先入篷门,再叙礼仪。何况章武郡公在此,内侍不必呼喝得如此大声,若是让郡公误会了,岂不是不美?
苏庆节哪里还能不明白该如何行事,当下向着马车躬了躬身,抬头又冷冷地瞅了那内侍一眼。他也是曾在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人物,含怒一瞥间自有煞气bī人。内侍不由张口结舌,早已准备好的一大篇训斥一时全忘到了爪哇国去。
裴行俭抬头看着眼前的紫锦车帘,微微提高了声音:微臣不知两位大长公主有何差遣,还请公主直言吩咐。
厌翟车里,千金大长公主长长的翠眉紧紧地蹙了起来。按原先的打算,今日过来先要给裴行俭一个下马威,起码也要让他在大庭广众下跪上半晌再说,可这位竟是越发刁滑了,言下之意显然要下跪可以,恭送离开;要上门做客,那就进门再说,仿佛吃准了她们断然不会就此离去。如此一来,倒也不好斥责他是身居选官便轻慢皇室另一辆车里,果然传出了常乐大长公主淡漠的声音:听闻贵府暖宅,今曰我等不过是想跟库狄夫人道声恭喜,冒昧而来,只望裴少伯莫要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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