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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语气甚是平和,一字字道来,却自有一分山岳般无法撼动的沉稳笃定。麴崇裕倏然心惊,想了半日,终于叹了口气也罢,你连这丧气话都说了,不妨也说说看,到底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裴行俭微笑道:简单。我只是想请你帮我把这宅子修整一遍,时间么,越快越好。今年灶日,我便要入住。

灶曰搬家?还有不到七十天,还会冲撞灶神!麴崇裕压根没接话,只上下看了他两眼,满脸都写着你没烧坏脑子吧。

裴行俭的声音却依然不急不缓:你莫忘了,今日已是十月十五,半月之内,本次待选的上万人将云集京师。十二月入场试判,明年上元后便是面铨,三月末,布长榜、定留放。这宅子上两任家主都是在三个月之内殒命,我若能在年底前人住,便极有指望在铨选结束前一命呜呼。如此,也省得大伙儿费心费力来难为我了不是?

时不我待,玉郎,这长安城里,如今我也只能请你来帮我这个忙了。麴崇裕抬头看了看清朗如旧的天空,转身看了看满目破败的院子,又侧目看了看一脸从容的裴行俭,叹了口气,掉头就走。

裴行检: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玉郎?

麴崇裕头也不回地--挥手:两个月,五百金。

裴行俭松了口气,对着麴崇裕的背影抱手行礼,提高了声音:多谢玉郎!行俭曰后必有重谢。

回答他的是麴崇裕含着怒气的冰冷声音:往后莫来烦我就好!

裴行检摇了摇头,慢慢笑了起来,迈步下了亭子。庭院里的石径早已被荒糙掩盖得严严实实,他却是轻车熟路,脚下几个转弯,那袭红色官袍便隐入了糙木深处。

宅院的大门前,麴崇裕的长随阿金正和裴行检的长随阿景凑在一处闲聊,突然看见麴崇裕冷着脸走出门来,忙丢下阿景迎了上来:阿郎麴崇裕看都没看他一眼,一言不发地翻身上马,打马就走。阿金唬得忙追了上去。阿景不由目瞪口呆,直到那两匹马都消失在街角,他才回过神来,摸着脑袋看了看身后那残破的乌头门,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才几天,阿郎已经气跑多少人了?

对面的酒肆里,那两双盯着这边的眼睛愈发打起了jīng神,眨都不眨地瞧着这边的大门。没人注意到,宅院西边那条僻静的小巷里,一个穿着青衫的高瘦身影从院墙里轻捷地跳了出来,转身一路往南而去。

长安城东南角的乐游原,原是城内一等一的游览胜地,chūn夏之际,更是车马填塞,繁花似锦。不过随着天气转寒,这片高坡也一日日的冷清了下来。此时日头已斜,huáng昏将近,乐游原上无人游乐,西风chuī过那密密匝匝的玫瑰枯枝和花树下早已萎huáng的苜蓿糙丛,只留下一片萧萧之声。

乐游原下的升平坊里亦是车马稀疏。青衫男子快步走到一处别院门口,抬手拍了拍门环。常年紧闭的木门立时开了半边,须发皆白的看门老仆笑嘻嘻地探头出来:九郎,快请进,阿郎在观星台等您。

观星台?裴行俭抬头往上看了看,笑着点头。

这座别院的主道原是依着地势蜿蜒向上而建,观星台更是修在别院的最高处。一级级拾阶而上整个乐游原便如画卷般渐次铺展在眼前。夕阳斜照之下,无数枯糙随风起伏,仿佛一大片淡金色的湖水。观星台的最前方,李淳风正面向斜阳而立,迎面的西风将那身青色的宽袖长袍chuī得高高飘起,整个人仿佛随时会随风而去裴行俭不知为何只觉得心头一阵惊掙,定了定神才恭恭敬敬地长揖及地:李公,行俭今日冒昧打扰了。

李淳风转过身来,眸子在裴行俭身上转了转,点头笑了起来:守约不必多礼。那处西方靠水的大凶之宅,可是已人守约囊中?他的须发都已雪白,大约因为又瘦了些,面容愈显苍老,唯有一双眸子依旧黑白分明,并未沾上半点岁月尘埃。

裴行俭早已习惯他的未卜先知,含笑点头:果然瞒不过李公。

李淳风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人逢喜事,如秉烛夜行,何况守约气势正盛,神鬼皆要辟易,老夫又焉敢不察?

裴行俭眼睛微亮,抱手行礼:多谢李公吉言,行俭愧不敢当。若无李公提点,事qíng也绝不会如此顺利。

李淳风却是愈发不以为然:守约此言差矣!这世上从来没什么造化是从提点而得,所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推演卜算再是jīng准,也是于小人无助,最多不过是让人省点气力罢了。

裴行俭笑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于李公不过是举手之劳,行俭迟钝,却是直到金口玉言钦定选事之际,方信一切早有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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