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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低头看着遗折上那笔锋有些无力却依然写得整整齐齐的字迹,心头一片乱麻,声音也不自觉地软了下来:可事到如今皇后,你看此事如何处置才好?
武后沉吟不语,大殿里变得出奇的安静。琉璃不由屏住了呼吸:武后真是好手段,这样一步步bī得皇帝不得不收回成命,如此一来武后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带着一种斩钉截铁般的坚定:陛下,臣妾以为,陛下贵为天子,金口玉言,这郡公之位,陛下既然已亲口应了要给那裴承禄,制书还是应当照此拟定!
琉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抬头看向那对天家夫妇。只见李治也是满脸难以置信,武后的笑颜却是温柔如水:陛下乃万民之主,区区爵禄,与陛下的天威相比,又算得了什么?何况天家的骨ròu亲qíng原是比寻常人家更难得,陛下方才说得有理,不过是个郡公的爵位,却能使几位大长公主安心,又何必吝惜?
李治的脸上渐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嘴唇微动,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皱起了眉头:只是蒋奉御那边他蓦然收住了话头,转头看了琉璃一眼。
琉璃只觉得背上一凉,慌忙低头,心头怦怦乱跳,恨不得立刻化身空气直接消失只是似乎已经晚了。
武后略想了想才恍然道:陛下的意思,可是要为大长公主掩住此事?
李治愣了一下,忙正色点头:正是,这遗折河东公如此处置,正是怕传出去伤了大长公主的名声,自是不好外传的。
武后笑了起来:这又何难?为尊者讳,原是理所应当,蒋奉御与库狄氏都是谨慎之人,自是晓得轻重。那裴承先对此事守口如瓶了十余年,可见心地纯孝,多半也不会主动张扬此事。陛下,此人知错能改,奋发上进,在裴氏族中甚有名望,原是可造之材。以臣妾看来,河东公为人谨慎周全,在遗折之外多半还有别的准备,不过只要陛下就如他遗折所请,对世子多加照拂,这件事自然是不会闹将出来的,陛下又何必担忧?
别的准备?多加照拂?李治越听心里越是没底,忍不住道:可郡公之位朕已应了给那裴承禄,皇后以为,朕该如何才能补偿于裴承先?
武后含笑看着他:陛下,河东公的遗愿,不过是请陛下为世子做主,这有何难?难不成我大唐就只有河东郡公这一个爵位么?
李治恍然大悟,哎呀一声笑了起来:是我糊涂了!本朝一门两公又不是什么稀罕事,自己怎么就钻了死胡同!
武后也笑:圣人日理万机,一时想不到也是有的。
李治长出了一口气,往绳chuáng的后背上一靠,笑道:既然如此,裴承先自然还是袭封河东公,那裴承禄么,却要封他一个什么爵位才好?
武后想了片刻,却叹了口气:都怪臣妾,适才见人多嘴杂,便犹豫了片刻,没拦住陛下对常乐大长公主的许诺。如今陛下既然已许了让裴承禄袭封河东公,又不yù遗折之事张扬出去,此时突然改封,只怕有些见识短浅之人,想不到天子会如许宽仁,反而会以为是陛下朝令夕改!
李治的笑容顿敛:可这河东公世子如今并无改立之理。若是让其弟袭河东公之爵,岂不是越发说不过去?
武后也皱起了眉头:陛下所言甚是,只怕还要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才好。
两全其美?李治伸手揉了揉额角,只觉得双眼又有些隐隐发疼。
琉璃心头也是一片茫然武后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都到了这份上,哪里还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再说,她费了这么一番气力,难不成是为了让临海大长公主与裴承先两全其美?
武后久久地没有出声,琉璃越想越是不解,悄悄抬头往上看了一眼,眼光扫过御座后的yīn影,突然发现那个宦官似乎正在向武后轻轻点头。
武后眉头微扬,眼睛闪亮地看向了李治:陛下,臣妾倒是有了个主意。
李治立时jīng神一振:什么主意?
武后嫣然微笑:陛下,臣妾以为,如今与其另封裴承禄爵位,使陛下失信于人,倒不如索xing锦上添花,恢复裴府国公之封!当年裴相功在社稷,被封魏国公,只是一度受累于小人,才被贬去职,此后又戴罪立功,被先帝召回,可惜未及重新效力朝廷便病逝京师。此事原是裴氏之憾,如今陛下若能追封裴相国公,由嫡长孙裴承先恩袭此位,那裴承禄继承河东郡公便是顺理成章。如此一来,既能让裴氏一族感戴陛下深恩,又能让临海大长公主得偿所愿,岂不是两全其美?
原来如此!琉璃恍然间只觉得如梦初醒原来武后打的竟是这个主意!难怪她一面厚待临海大长公主,一面又扶持裴承先夫妇,原来是早就想好了要锦上添花!如此一来,既能满足宗室的要求,又给了裴氏莫大的恩典,还显示出了自己扭转乾坤的能力。而以临海大长公主的xing子,知道自己一场辛苦却让裴承先夫妇占了最大的便宜,只怕会吐血三升!
李治脸色也是一亮,随即又犹豫起来:追封裴相也就罢了,只是国公贵为一品,按理裴承先就算袭爵,也应降下一等才是,让裴承禄袭河东郡公的爵位已是格外开恩,这国公又如此轻许,会不会引起物议?
武后笑道:陛下多虑了,陛下当年追封武德旧臣十数位,可曾有人提出异议?人人都是感叹陛下念旧尤甚于先皇,待臣子之厚亘古未见。再说,国公之位再重,又焉能及得上陛下的龙威与天家的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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