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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后来,小宦官声音不由越来越低。他虽是头一次来含凉殿,这边的忌讳倒也知道一二。临海大长公主,那可是公然得罪过皇后的母亲、宗室里最不招皇后待见的人物;圣人如今竟如此厚待于她,皇后岂有不恼之理?

武后嘴角的微笑却是丝毫未变,听到最后一句,才垂下了眼帘,沉吟片刻后问道:河东公府那边的qíng形,常乐大长公主到底是怎么说的,你还记得么?

小宦官不敢怠慢,将常乐的那一大篇话又复述了一遍:临海如何久病不愈,河东公又如何突然病倒,两人都卧chuáng不起,chuáng前却只有次子尽孝武后默然听着,开口时已转了话题:那几位侍郎难不成一直在外头等着?

小宦官暗暗松了口气,忙道:那倒是没有,圣人让窦内侍出去跟几位侍郎说了一声,他要先处置临海大长公主的事,给每人赏了一领紫竹席,武后细长的凤目突然一眯,眉宇间顿时多了份难言的寒意。小宦官只觉得一阵剧寒直透骨髓,舌头不由自主又开始打结:让他们先、先回去

武后眸中的厉色却是转瞬即逝,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声音也依然柔和亲切:好,我都知晓了。你是叫阿福吧,果然是个老实的,回去之后好好用心伺候圣人,这宫里,自然少不得你的前程。

阿福一口气顿时松了下来,膝盖一软,就势跪倒在绵软如云的团花地衣上,颤声道:谨遵皇后吩咐!突然福至心灵,又添了句,多谢殿下恩典!

武后瞅着他微笑起来:小机灵鬼,玉柳,赏!

小小的大红彩绣缎面荷囊,不知里头装了什么,有些沉,也有些凉。阿福却觉得自己的掌心一阵阵地发烫,几乎不知该怎么拿才稳妥,犹豫片刻,到底还是双手将荷囊捧在额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垂首一步步退了下去。

他的姿态依然恭谨,脚步却变得稳稳当当,仿佛知道从此刻起,他已踏上了这座皇宫里最宽敞平顺的道路。

含凉殿的书房里,气温却渐渐冷了下来。几个宫女早已悄然退下。武后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太液池,良久没有出声。明净的水光天色透过新换的浅碧色窗纱照在她的脸上,那侧影清晰沉静,却又带着说不出的冷意。

玉柳心里也是越来越沉:刚才听到的事虽似寻常,可若是处置不妥她正要开口,武后却缓缓转过头来,语气平淡得没有半点波澜:传我的话,让他们在给五位侍郎府上送竹席时再加一份冰,按宰相的份例补足!

玉柳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殿下!这宫中每年立夏给百官赐冰,历来都是严格按品级来的,这样的恩宠优待武后神色漠然:紫竹席都赏了,还差几块冰?

玉柳自然也清楚,紫竹席不是轻赏之物紫为贵色,唯三品以上可用;竹子直且有节,坚而中空,寓意为直言进谏,虚怀纳贤,也是宰相应有之德,圣人的用意已是昭然;但想到那几个名字,她还是忍不住道:殿下所言甚是,只是这几位侍郎里,除了杨公,其他人心里未必是向着殿下的。如今此事到底还未定下,若是轻易就给了他们这份体面,会不会反而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武后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那又如何?杨弘武若不是年迈昏聩,你以为这回轮得上他?不过是用来堵我的嘴罢了!既然如此,我不但不能劝阻,还要事事都替圣人想在前头,这样才算得贤良淑德不是?不然,家丑尚不可外扬,你以为圣人特意转告他们那几句话又是为了什么?

玉柳不由无言以对。这五位侍郎不管原先立场如何,哪一个不是人jīng?如今圣人一面暗示着要提拔他们,一面又把他要厚待临海大长公主的意思透露出来,其间的用意实在教人寒彻心肺!

屋里一时静了下来,从窗外传来了几声翠鸟的鸣叫,脆亮得几乎令人心悸。看着武后唇边那冰凉的微笑,玉柳心里好不难受,却不得不开口提醒道:殿下,圣人似乎还打算着亲自去看望临海大长公主,此事殿下还是要想法劝劝才好。此举若是成行,明白皇帝心思的,只怕就不止这几位大臣了武后嘴角笑意更冷:此事我能去劝么?临海那般凉薄的人,事到临头终究有个姊姊肯为她出头!我呢?

玉柳怔了怔,难道皇后是想让韩国夫人进宫来劝谏圣人?这法子自然不错,眼见就要到贺兰月娘的忌日了,圣人最近还有意无意地问过韩国夫人好几回,只是眼下她忙低声道:老夫人说,韩国夫人这几日已是肯按时用药了,只是身子还未大好,一时半刻只怕还无法进宫。

武后脸上并没有露出半分意外,只是点了点头:你让人去把今日的事qíng原原本本禀告给老夫人,帮老夫人安排好进宫事宜!

玉柳眼睛一亮,对啊,临海大长公主当年得罪的其实是老夫人!如今圣人对老夫人倒是存着几分歉疚的,只要老夫人在圣人跟前提一提当年韩国夫人和她被临海大长公主慢待的qíng形,圣人只怕也不好装作全忘记了吧?

你让老夫人禀告圣人,当年她与大长公主起了冲突,不过是一时意气,这些年里听闻公主身子不好,她一直想去探望,却又怕人误会;如今听闻公主病重,心下很是不安,无论如何也要去看望一下大长公主才好,还请圣人帮着转圜一二,以免大长公主心生疑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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