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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俭看了他片刻,声音变得冷峻起来,绥旅正,我曾下令,内营兵卒敢出营者,杀无赦!大敌当前,你们身为大唐兵卒,却不经上峰许可,意图纵马冲营,若教你们冲成,这营地里几千号人只怕都会成为马贼的刀下之鬼!不杀你们,何以肃军纪?
绥观咬牙抬起头,只见身前的马夫、护卫,无人脸上不是一片憎恶,连不远处站着的那些西州部曲,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充满了鄙夷和敌视,心里不由一凉:自己的马队若能冲出来,纵马奔驰中斩杀他们自然不在话下,但如今被堵在内营里,让这些人四面据车当活靶子she,也不过是任人屠杀!只有外面那把大火熄灭,他们能早点冲将进来,自己的人还能有一线生机记得昨夜外面堆的不过是一些枯糙,大约过不了太久便会烧光,老天,这把火还是赶紧烧完吧!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祈求,突然之间,远处马蹄奔驰的震动声再次响起,那气势仿佛有数千匹战马同时冲了过来。绥观的眼里顿时迸发出了惊人的明亮光彩:他们来了!
第106章大好头颅奈何做贼
听到这骤然响起的马蹄声,众人的脸色都变了,不少人迅速登上马车向外看去。可那高高的火墙却挡住了人们的视线。正自慌乱间,却听到那马蹄声似乎并非冲着粮车而来,没过片刻,远处更传来了高呼惨叫的厮杀之声。
几名中年护卫最早反应过来,高声叫道,是援军!援军来了!营地里顿时轰动起来,部曲与护卫还好一些,半数以上依然登车与内营的骑兵对峙,而那些马夫却都已争先恐后的爬上了马车。
自打裴行俭抬手用最后一支箭将绥观she落马下,麴崇裕便一脸郁闷的把手里的qiáng弓丢到了一边,懒洋洋的抱胸靠在一辆马车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本人懒得再花一分气力的讯息。听到马蹄声,才终于打起了jīng神,几步登上了马车的车顶,手搭凉棚往外张望。两名随从忙不迭的跟了上去,护在他的身前身后。
站在高处,外面的qíng形一目了然,只见从山谷的西头不知何时杀进了一支骑兵,冲进来的时机,恰恰是那支马贼被大火bī退,队形尚未重整之时,新到的这支骑兵借势便直接冲入了马贼之中。原本看着极为jīng锐整肃的马贼队伍,竟是被他们轻轻松松的凿了一个对穿,随后兜头杀回,将这五六百人分割包围起来。还有一部分骑兵则是冲向了另外数百名马贼,所到之处更是风扫落叶一般。
这股骑兵人数大约也不过一千出头,身上并无盔甲,衣袍颜色也极为杂乱,但队列严整而灵动,那股势如破竹的气势更是令人心惊。人喊马嘶之中,前一刻还不可一世马贼们已是被他们冲杀得七零八落,再也聚拢不起来。
不少人已惊叹起来,这是哪路人马?经验老道的护卫们凝神听着那队伍里不时响起的鸣镝,辨别着闪烁着寒光的马刀式样,语气里有些不敢置信,像是突厥人?
自然是突厥人!麴崇裕看着骑兵最前方的那个所向披靡的身影,抱着手笑了起来。
听着外面的动静,绥观眸子里的光亮彻底的熄灭了下去,脸色也变成了一片死灰,喃喃的说了几个字,然后便呆在了那里。
内营里,又传来了一声长长的惨叫,绥观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撑着车辕缓缓站起。一旁的白三眉头一皱,上前正要将他按下去,裴行俭却摆了摆手。
绥观看着裴行俭,神色惨然,裴长史,内营的那些士卒都是大唐子弟,此番不过是听我的号令,我这便让他们放下刀箭,望长史留他们一命。
裴行俭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
绥观扶着车厢一瘸一拐的走到了两辆马车间的空隙处,低头看了一眼倒毙在地上的爱马,眼眶一热,不敢多看,走上一步高声呼喝道,放下刀箭,下马!
裴行俭轻轻的摇了摇头,目光转向站在一边的张怀寂,张参军,你与里面的士卒到底相熟一些,受降之事,便jiāo给你来处置罢。
张怀寂一直是在怔怔的出神,闻言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回过神后脸上才露出一份惊慌,只是对着裴行俭已转身扬长而去的背影,心头的百般滋味,终于都化做了满脸苦笑。
粮车的外面,熊熊燃烧的火墙已熄灭了大半,众人视野便越发清晰起来,被阻隔在火墙之外的那一千多名马贼早已是溃不成军,混战之中,至少有两三百骑已被突厥骑兵的马刀砍翻。
麴崇裕的目光不时看向依然一片寂静的东边谷口,听到身边有动静,才转头看了一眼刚刚登上车顶的裴行俭,又向他身后的白三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这几日里,倒是辛苦你了!
白三摸着头嘿嘿一笑,没敢接口。裴行俭笑道,一个多月前,我打发白三去问阿烈何时送妻儿过来,听闻兴昔亡可汗将此次押粮来军仓的重任jiāo给了阿烈,算算正该是这时辰jiāo粮,兴许最近马贼猖獗,阿烈便多带了些人马,所谓天理昭昭,报应不慡,果然教这伙马贼撞在了他的手里。
麴崇裕没好气的冷笑了一声,看来兴昔亡可汗果然与长史的xing子相似,都是谨慎过人!阿史那弥she的昆陵都护府因无耕种之地,又要派兵随征,因此只要象征xing的jiāo上五百石青稞,他派出部落中最jīng锐的一千多名骑兵护送这五百石的青稞这般混账的理由,只怕那位苏大都护听了之后会当场吐血。
裴行俭似乎没有听出麴崇裕话里的讽刺,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会儿,叹道,阿烈突阵之能,在西疆只怕少有敌手。
即使在混战当中,突厥骑兵中的一小股人马也分外显眼,当头一匹枣红色大马上,那个着黑衣持马槊的身影所到之处,无论是三五人的小队还是几十上百人的大队都如纸片般被轻易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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