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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战在即,粮糙筹备是何等大事,你等身负重任,却不以军粮为重,为着一己私yù,败坏大军名声,往轻里说,是利yù熏心,往重里说,便是居心叵测!
那些十来个军士原本是盛气待命,之前被僧人们这出人意表的一顿搅合,气势已降了一大半,此时再对着裴行俭如有实质的锐利眼神,更是心下发虚,不由都转头看着苏南瑾。
苏南瑾此时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裴行俭这一句句诛心之语落在他的耳朵里,他升腾起来的怒气顿时被浇熄了一半,心里却越发清楚,决不能让裴行俭就此敲定了罪名,他目光一转,落到了僧人们所用的半旧木斛之上,寒声道,裴长史请慎言,此事未必如此!
觉玄法师愕然抬头看向苏南瑾,苏公子此言何意?难不成是我大佛寺捐出这数万缗的功德,为的是故意用小斛收粮,好短缺军粮,坑害大唐天军?若是如此,便请苏公子带上这些米斛,将老衲等人解送到长安,老衲必要讨回个清白!
苏南瑾脸色更沉,今日之事如此被揭开,必然不能善了,但若是拿了这些僧人,只怕
裴行俭转头看着觉玄,声音缓了下来,法师请宽心,法师在西州地位何等尊崇,如今圣上又尊崇佛法,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仗着手中的小小权柄,便污蔑法师这般德高望重、又一心为大唐出力的佛门高僧?若是做下这般行径,日后谁还肯为军粮出资出力?如此一来,西州震动,边域不安,大军未到,先丧人心,莫说军法不容,论国法,更是罪不容诛!法师万万莫说说什么解送去长安,在下若敢如此,陛下第一个便绕不了我等。法师请莫着恼,不过是几个小小军士在贪赃枉法,何至于如此?
苏南瑾的拳头紧紧的握了起来,恨不能抽出刀来,将面前碍事之人统统砍倒,或是拖将下去痛杖一百。只是,眼前的裴行俭是西州六品官员,其恩师苏定方即刻便到,此事闹大了,只怕父亲也遮掩不住,更别说这位老僧还是玄奘法师的旧识,他若出事,又关乎佛门清誉,那位法师大概也不会袖手旁观他只觉得一颗心越来越沉,胸口便如堵上了一块巨石。
裴行俭已重新转身走到苏南瑾身旁,语重心长的道,子玉,这等军中败类,我在长安也见得多了,还请子玉严惩不贷,以正军纪!他诚恳的看着苏南瑾,今日若不严惩他们,小民无知,难免会疑心他们乃是受你指使,若是传出什么话来子玉,你莫因小失大,连累了苏将军的名声!若子玉若实在抹不下面子,便由我来做这恶人如何?
苏南瑾的眼眶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却不敢对着裴行俭看,只能望向官斛便那些面色愈发惴惴不安的军士,狠狠咬了咬牙根,厉声道,来人,把这些私用大斛之人拖下去,杖五十!日后谁敢再行此不法之事,加倍严惩!
那些军士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今日之事,自己明明都是奉了他的号令,纵然泄露了机关,也不是他们的过错,或拉或关,做给外人看一眼便成,怎么还要真的拉下去受刑?他们这几百人都追随苏将军多年,何曾被外人这样辖制羞rǔ过?这苏公子不但不想法子抹平,居然还要拿他们作伐好洗清了自己!
苏南瑾身后的亲兵们也怔了怔,在军中,执行军法固然是常事,但如此行径,却是大忌。只是令行禁止原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东西,略一犹豫之下,还是转身走到那些负责称量的军士面前,两人一个,推了就走。有人一面走还一面看了看苏南瑾的脸色,指望收到如何行刑的眼神,只见那位裴长史微笑着不知与他说了什么,苏南瑾竟是一眼都没有看过来。
裴行俭此时说的却全是好话,子玉果然深明大义,如此一来,我大唐天军名声不损,子玉也能于军中立威,收粮之事更是顺遂无忧,待军粮入仓,大战告捷,子玉的此等功绩,守约定会上表朝廷。
苏南瑾拳头更是握紧了几分,立威?这样被外人bī着打了自己的心腹,若是让父亲知晓了脸上那火辣辣的感觉顿时又涌了上来,只是听到最后一句,心里不由又是一沉,裴行俭这是在威胁自己么?他定了定神,在脸上用力扯出了一个笑容,是我御下不严,让守约笑话了,上表之事再莫提起,我也只愿平平安安jiāo了这差事便罢。
裴行俭点头一笑,子玉莫过谦,只要此趟差事顺遂,自然人人都有功,若是出了漏子,又能逃得了谁?
苏南瑾愣了片刻,有些说不出话来。
裴行俭转身对着校场,扬声道,今日之事,大伙都已看在眼里,都云大军未到,粮糙先行,这粮糙原是军中重中之重,一旦粮糙不济,前军又如何退敌?届时死的伤的,不都是我大唐的将士?若是因小利私yù便忘却家国大义,置父兄于死地,弃朝廷于不顾,又与禽shòu何异?尔等须以今日为戒,莫要走差一步,遗祸家族,遗恨终身!
他的声音并不算太高,却一字字清晰的落在了围着校场的那数百军士耳里,配合着那噼啪响起的军棍声、闷哼声,就如重锤般落在众人心上。众人的目光不由都落在了这个负手而站的挺拔身影上,一时竟没人看见一旁站着的苏南瑾的脸色已由红转青,牙关咬得几乎没沁出血丝来。
那些收粮的军士竟被真打了?都护府的正厅里,麴崇裕惊讶的挑起了眉头。
回报的差役原本口齿伶俐,忙不迭的点头,小的也留了心眼,往那边溜了溜,看得清清楚楚,那十来个人一出校场就被人按在地上,掀开后袍便打,夏日里衣裳单薄,打到一半便都见了血,到打完了,没一个还能动弹,都是被人架着拖将下去。不过那些汉子倒十分硬气,被打成那般模样也无人叫嚷,最多闷闷的哼上几声,听着倒比叫嚷还渗人些。小的在一边看着,竟是出了一身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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