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麴崇裕摇头叹了口气,这苏南瑾真真是愚不可及!这样顾头不顾腚的,也敢去招惹裴守约?今日一早他便等在了都护府的正厅里,等着看这出戏,可真当这出戏被活灵活现的转述出来,他心里却没有多少欢喜。挥手让差役下去,他转头看着父亲,父亲果然料事如神。
一贯笑眯眯麴智湛,此时脸上没有太多笑意,只是微微摇头,裴守约的手段比我料的更高,更可惧者,是他这分寸,竟是拿捏得恰到好处!
麴崇裕忍不住讥讽的一笑,儿子倒觉得,他今日分寸拿捏得过了,若是让那苏南瑾一怒之下拿了觉玄法师,把事qíng闹大再收手,忍得几天,那被按在尘土里挨杖的便不是几个兵丁,而是苏南瑾了!便是苏海政只怕也逃不出gān系!
麴智湛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如何?让军粮变成一堆乱账?让苏海政恨他入骨?让觉玄法师暗生怨气?让西州人都知晓唐军将士如此混账?他停了停,长叹一声,玉郎,你做事便是太过意气用事!须知杀敌一千、自伤八百乃是兵家大忌,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出此下策。经此一事,你也当知,裴守约此前原是留了许多余地。而那位苏公子,今日虽不曾被按倒在尘埃,在军中前程也是已然全毁。还平白落了一个把柄在人手中!
麴崇裕不由默然,他又不是没在军中呆过,自然知道父亲此言非虚,军中自有一套看人的门道,身为将领,可以贪,可以狠,可以蛮不讲理,却不能没本事护住自己人,更不能被人如此公然羞rǔ却毫无办法,经过这样一番变故,那些兵丁纵然是苏海政最心腹的亲兵,日后对这位苏公子也不会再有半分敬重之心,亲兵尚且如此,何况他人?有了这样一个贪小不得还打了自己人的名头,苏南瑾想在军中出头,几乎是痴人说梦。
只是要让他就此认了裴行俭以前对自己是手下留qíng想了半晌,麴崇裕还是道,虽说如此,两害相权取其轻,若不能乘机把苏海政扳倒,此次西路军听闻是以他为主,战场之上,略使些手段,便可以让他们师徒翻身不得!
麴智湛摇头,若我是苏海政,纵然以前有过这个念头,此事一出,也断然不敢如此行事,不然再大的功劳,被人一本参上去,也是死无葬身之地。又不是什么生死大仇,值得如此行险?便是心中再恨,最多便是找个由头把苏定方支得远远的,不教他立下寸功罢了。
麴崇裕无言以对,一时想起以前裴行俭的所作所为,难不成他当真是故意留了余地?一时又想起自己欠裴守约的赌注,似他这般心机深沉之人,这顿酒里不知又会算计什么
麴智湛见他怔怔的只是出神,只得道,你先下去歇着,这军粮三两日也收不完,你且好打点大军过境的劳军事宜了,此事还是咱们出面的好。
麴崇裕回神应了声是,打起jīng神退了下去,将西州几位官员叫到自己房中,分别安排了一番。却见那几位脸上都颇有兴奋之色,心知南边校场发生的事qíng只怕已经在都护府里传开,肃容道,今日校场之事,你们便当不曾听闻,见了那苏公子,依然要恭恭敬敬,须知他虽是惹了笑话,但他父亲却掌着此次的西路大军,若是被苏公子这般心胸的人记恨上,绝不是玩的!再说出了此事,那位苏将军只怕心绪也不会上佳,你等劳军接待之时,更要加倍谨慎。
几个西州官员这才收了笑容,有人不免嘀咕了一句,那长史既不是险了?
麴崇裕听得这语气中掩饰不住的关切之意,心中微闷,到底只装作没听见,又叮嘱了几句,便把人打发了出去。
校场那边的差役又有人来报,苏南瑾已把三百jīng兵都撤了下去,自己也告辞走了,只留了几个人在那里登记数目,jiāo接钥匙,他们一撤,校场内便是欢声雷动,不少西州人也跑去看了回热闹,那边收粮入仓倒是更快了几分
麴崇裕淡淡的听着,只觉得心绪比之前更复杂了三分,待差役已然退下良久,他依然怔怔的站着出神。
突然间,便听门外有人回禀道,世子,工坊的郝管事求见。
郝管事?麴崇裕意外的抬起了头,郝管事正是管着白叠织坊之人,那织坊他已有些日子没去,所谓熟能生巧,这粗白叠布比起一两个月前已是出得快了许多,质地也更jīng良,只是纺织细白叠所用的细线依然是成者不过十之一二,费工费时,便是那位库狄氏,旁的事上倒又想出了些法子,于这一桩却也无可奈何。他看着心烦,无事便懒得去了。
今日这郝管事却找到了都护府,难不成是有了新法子?麴崇裕忙道,快让他进来!
刚刚下了织机的两匹细白叠,静静的横在案几之上,琉璃看了几眼,倒是没看什么出异常之处,用手一摸,却立刻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柔软细滑。她忙展开一角,对着光细细看了一回,眼睛不由越来越亮,这线纺得甚好,又匀又细,织时也不曾断裂!她转头看着黎大匠,你们竟然试出来了,是如何做到的?
黎大匠搓着手,脸上的表qíng又是欢喜又是不安,不敢隐瞒娘子,我等也不知是如何做出来的。
琉璃不由一愣,这叫什么话?
黎大匠苦笑道,若是知晓,小的自然早便报喜了,还敢烦扰娘子来伤神?入了夏之后,有些日子纺起线来时而越发艰难,时而又比先头略容易些,到了昨日午后更是异常好纺,差不多的细线都能纺成,大伙儿欢喜得不得了,一直到了今日清晨还是如此,织布时也不似平日似的易断,便纺了两匹这般的出来。只是他摊了摊手,日出没过一个多时辰,突然又慢慢的和往日差不离了。我等想了半日也不明所以,只得烦劳娘子过来这一趟。
还有这种事qíng?琉璃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了想只能问,你们所用白叠可是往日那些?纬车可有什么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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