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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确曾随大军西征,只是当时他职位不高,立功亦是不显,原想着不会有人留意到此事,没想到裴行俭居然记得这些陈年旧事,又被他公然的挑了出来!
苏南瑾忍不住抬眼去看麴氏父子,只见两人都有些愕然,倒是麴智湛先叹了口气,原来苏公子与西州还有此等渊源,当年我随唐军回长安,倒是不曾听闻令尊的名讳,想来那时令尊还声名不显。说起来当年高昌城破,侯君集纵兵抢掠,若不是毕国公还心存些旧qíng,约束麾下军兵秋毫无犯,我等不知还会落到何等地步,此事惨烈,不提也罢!说着长长的叹了一声。
麴崇裕也是默然半晌,叹息不语。
苏南瑾心里微松,看来这麴氏父子倒是明理之人,并不忌讳谈论此事,却也没有一味记恨。笑了笑道,正是,当年家父不过负责军需,连高昌城都不曾进得,后来在沙州做了几年刺史,又随军征讨了一回guī兹,那回倒是转做了先锋,如今竟是回了伊州,也算是与西疆有些缘分。
麴崇裕展颜笑道,那苏将军在西疆的年头,岂不是比我还要长些?
一时这都护府的正厅之中,谈笑之声再起,比先前更是响亮了几分。只是麴崇裕盛qíng邀请苏南瑾到自己府中住下时,苏南瑾略一犹豫还是摆了摆手,多谢世子盛qíng,只是苏某有兵丁随身,不好自己逍遥,今日还是出城回营中安顿一番才是。所谓人心难测,他原本的确打算多与麴氏父子jiāo往,这才好对付裴守约。只是如今却是不能不多留个心眼了。
麴崇裕满脸憾色,又约定了明日宴请的时间,笑吟吟的把他送了出去,回头脸色便沉了下来,冷冷的哼了一声,对麴智湛道,裴守约这离间之计也使得太过拙劣,阿史那社尔固然死有余辜,可他便以为我们麴家会对每一个曾发兵高昌之人都恨之入骨、老死不相往来?若是如此,我们在长安还能活到如今?父亲放心,儿子不会糊涂!
麴智湛脸上的微笑早已收了起来,看着那飘动的门帘出神,离间计拙劣不拙劣,要看对谁使,对付这苏公子,只怕这般便是足够。如今我们便是半点都不介意,他能信么?
麴崇裕知道此言不虚,想了片刻才道,这苏公子与裴行俭似乎结怨颇深,这十二万石粮食,似乎也是冲着他来的。儿子这便着人去打探一下,他们结怨究竟所为何事。再者,这十二万石裴守约到底能筹到几成,也需着人探听明白,所差之数,我会立即从公田补上,暂停西州官员米禄,再派人去南边诸国收购。想到离七月不过二十几天光景,若是差个几万便是从周边运来也绝非易事,一时不由眉头紧皱,语气深寒,他们这些唐人自己明争暗斗也便罢了,居然拿着西州人来作伐!
麴智湛看着他叹了口气,此事关乎西州子民,大佛寺那边,你依然要盯着,只要裴行俭所行无果,便立即让他来见我,出钱之事,由我来说!收粮之事,更要立即着手做起来。
麴崇裕带点了点头,儿子这便让人去办。想了想又冷笑一声,大张旗鼓的办!
十二万石?安三郎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岂有此理!此次我们这些人在西州收到六万石粮米,已是各出神通了,若要再搜罗两万出来,也不是搜不出来,只怕若是从外地运,此刻派人过去,收是能收一些,但时辰太短,一则钱帛花费太巨,二则也有些冒险。
裴行俭点头不语,他自然也知道,在西州本地收粮最是便宜,商贾们自然会竭尽所能,如今除了些富户外,只怕西州人家都剩不得太多粮食,再收便只能qiáng收,我算过了,西州各处粮仓还有几千石余粮,若加上公田职田所出,能凑上一万石,还有一万么他正想说可以另辟蹊径,就见安三郎脸上突然露出了犹疑的神色,不由转了话,三郎可有法子?
安三郎不好意思的捋了捋胡须,其实,咱们这些人实收的粮米有十一万石。
裴行俭怔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你们收粮时做了手脚!是不是
安三郎忙道,你也知晓军仓的规矩大,遇到不好说话的,克扣两成也是有的,我们也是无法,收时便留了些余量,这也算是规矩,好在这次收粮的价钱本来便比往年高了两成,因此农户们也不计较若是九郎有把握入仓时公平计量,只怕十一万石尚能有余。
裴行俭出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你放心,我来安排。他的手指有意无意的转动着案几上那把银壶的盖钮,让人不敢弄鬼,原不是什么难事!
安三郎眼睛一亮,这是更好!这样一来,他们这些行商也能多一成的收入,岂不是皆大欢喜?他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fèng,却没看见裴行俭目光往北边的高窗扫了一眼,眉头轻轻一皱,随即才舒展开来,扬声道,请仓曹参军和户曹参军过来议事!
这一日,裴行俭回到家中时,已是快到午后的申初时分,一日中最热的时分刚刚过去,屋子里却比午间更闷热了一些。裴行俭进门便松开了衣袍上的蹀躞带。屋里静悄悄的,他挑帘走进内室,却见琉璃正靠在chuáng头打盹,手里拿的一卷书大半已滑到了裙子上,衣裙微松,头发也散了几缕下来,衬着雪白的脸颊和长长的睫毛,竟是平日不曾见过的风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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