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麴智湛脸色又沉了下来,此事你难道不知?圣上的户税之策早在永徽二年便已定下,柴都护当年要回长安,无心去管,你我又压了这些年,如今裴长史提出要遵从圣意,咱们拿什么拦着他?便是拦得了一时,他不会上书请旨?西州还有天山军,裴长史本是卫官出身,又在西州跑了一个月,他敢那样当众烧书册,自然会布下后手,咱们又真能拦得住他?莫说赋税,他来西州后所提之策,哪一条能挑出毛病?我不言听计从,又能如何?

玉郎,裴长史绝非池中之物,为父不愿与他jiāo恶,便是你,与其和他这般日日作对,最后闹得不可开jiāo,何不后退一步?就算日后回了长安,也好有个助力!你莫忘了,他的夫人与当今皇后颇有渊源!

麴崇裕眉头微皱,忍不住道,父亲只怕是高看他们了!裴守约若真有见识,何至于被贬到西州?皇后若真对库狄氏有垂怜之心,她又为何不留在长安?他们如今自身难保,能不能回长安尚不可知,与他们jiāo好又有何用?

麴智湛面色更冷,你是想说,你我都是蠢物,随便来一个唐人官吏,便可以把我等玩弄于鼓掌之间?既然如此,你更该死了这条心,乖乖的等着为父百年之后再回长安!

麴崇裕不由愕然,他自然知道,自己的父亲并非如表面所见的那般庸碌,但十几年来,他何曾跟自己说过这样的重话?

麴智湛沉声说了下去,这些话我也不是第一次与你说,前些日子,你和裴长史夫妇在做那些车械,我还以为你改了主意,今日才知你依旧日夜派人盯着裴长史,你是不是打算看他如何筹集军粮,好从中下手?我劝你乘早打消了这个念头!唐军不出三个月必到西州,或许再过一两个月便会有军中主管过来催粮,届时若西州真无钱粮,裴长史固然难逃其罪,西州百姓只怕也有大苦头吃。如今裴长史已定下了由行商收粮送粮的法子,所虑甚是周全,缺的不过是两三万缗的钱帛,我已想过,实在不成,这笔钱便由我来出!

麴崇裕猛的想起了适才裴行俭的赌约,忙道,父亲

麴智湛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你不必多说,三万缗虽然不少,麴家还是拿得出来,解了裴长史燃眉之急,这笔人qíng也还值得!

他看着麴崇裕,越发语重心长,玉郎,你已不小,当知成大事者不能意气用事。你的两位伯父和我屈身相事长孙太尉多年,才换来眼下局面,如今太尉已是日薄西山,朝中最炙手可热者,正是皇后一党。这裴长史虽说是得罪了皇后才被贬,转手却又送出了那么一笔巨额家产,皇后的亲姊还曾出面助库狄氏解决此事,可见其间依然有门路可寻。正因如此,库狄氏一个寒门胡女,可以让大长公主落得生不如死,你若能搭上这条门路,又何必畏惧回到长安?

麴崇裕此时心里反复想的却是裴行俭适才的那番话今秋之前,必有德高望重的西州人捐出钱帛来!原来他是早看清了父亲的打算,却又拿着这个来和自己打赌,他是真拿自己当白痴在耍!

麴智湛只觉得麴崇神qíng似乎有些不对,忙道,玉郎,你可曾听我说话?

麴崇裕无声的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狂怒,心思急转之下反而笑了起来,父亲所言甚是,只有一桩,今日裴长史还对孩儿道,他已有法子筹到钱帛,咱们此时若贸然提出相助,倒像是以虚言邀好,倒不如等上一等,看他到底有何手段。

麴智湛略有些意外,他有法子筹到钱?莫不是他想自己出?

麴崇裕笑道,听语气不像,不过说得倒是十分笃定。见麴智湛还要说话,忙道,父亲,以前得罪裴长史的是孩儿,说来要卖这个人qíng,也该由孩儿出面才是,裴长史若能筹到钱帛自是他的本事。若是不成,待得事到危急之时咱们再出手,所谓雪中送炭,才能事半功倍,父亲以为如何?

麴智湛沉吟道,你所说也不无道理,只是此事我意已决,事到临头之时,宁可咱们损失点钱帛,也不能真让裴长史因此问罪!他看了麴崇裕一眼,脸色更是沉凝,钱帛乃身外之物,能买你日后平安,再多也不值什么。玉郎,你若真当我是你的父亲,便不许任xing行事!

麴崇裕脸色微黯,只能点头,父亲放心,孩儿自有分寸。

麴智湛神qíng微松,又叮嘱了几句。麴崇裕都恭恭敬敬的应了,见并无他事,才告退而去。刚刚走到侧厅门口,却听庶仆禀道,王君孟已等了多时。

侧厅的帘子在身后一落下,麴崇裕的脸色便彻底沉了下来,王君孟本来心里忐忑,一见他的这副模样,顿时脸色微白,想开口又不知从何说起。

麴崇裕重重的在高案后一坐,语气冰冷,你什么都不必说了,父亲平日虽不管事,若真心想知道什么,你原也瞒他不住。

王君孟顿时松了口气,人人都道麴都护是泥人般的xing子,却不知这泥人发起火来有多可怕,只是看着麴崇裕的脸色,还是小心翼翼的道,都护可是又劝你了?

麴崇裕冷笑了一声,何止劝我?从今日起,那些盯着裴长史的人手都收了吧,父亲说了,若是大军到时裴守约筹不到钱帛,便由他来出!

王君孟不由站了起来,此话从何说起,那咱们岂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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