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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张怀寂还呆立在那里,他微笑着站了起来,上前扶住张怀寂的手臂,笑吟吟的把他送出了门去,参军还是早些回去准备,裴某静候佳音!
张高与刘悦诚惶诚恐的站了起来,裴行俭回头温言道,你们坐吧,张参军,这几年都是你负责这赋税之事
张高刚要坐下,忙又挺直了身子,想起这几年的为难艰辛,正要争辩,裴行俭轻轻的叹了口气,当真是辛苦了!
张高一呆,看着裴行俭温和的眼神,想到这几年来自己落下的埋怨,鼻子突然有些发酸,赶紧低下了头去。
裴行俭拿起张高和刘悦整理出来的那份文书,语气感慨,如今,西州平均每户欠租、欠地税三年,欠调五年,西州却能做到仓有余粮余帛,都是两位的功劳。只是今秋之前,大军将到,却不得不劳烦两位跟我一道来应对眼前的难局,你们下去后也想一想,如何才能过了眼前的难关。
张高和刘悦相视一眼,胸中都有些激dàng,只是想到眼下的局面,终究只能低头应个是字,默默的退了下去。
裴行俭坐了一会儿,抬头看看窗外天色,将手中的文书整理清楚,放到了一边,起身走出门去,正待往府外走,守在门口的白三却低声道,长史,有人找您。
裴行俭一怔,随着白三的目光扫了一眼,才看见转角处露出了一个单薄的身影,见裴行俭已然看到了自己,转眼间便不见了。
裴行俭看着那转角处,想了想才道,你们先出去吧。
白三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点了点头,招呼了另外几个人便向府外而去。有人忍不住低声道,你们谁曾见过住在都护府后巷的那个女子,难不成能比咱们夫人还要生得俊?
白三嗤笑了一声,压低了声音,什么话!咱们做男人的哪个不是这样?那女子不用比夫人生得俊,只要不是和夫人生得一模一样便是足矣!
他们的声音虽低,裴行俭却也听了个清清楚楚,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苦笑,站了片刻,到底还是转向后门,轻车熟路的拐入了那条巷子,心里多少有些纳闷。只是当大门打开,一眼看见院子里的柳如月,不由脚步便是一顿。
半个月不见,柳如月那张甜润秀美的圆脸已经瘦得颧骨毕露,刚刚换上的chūn衫看上去空dàngdàng的,就像是穿了别人的衣裳,只是一双眼睛还是极为清亮,看见裴行俭进来,微微屈膝欠身,动作也依然优雅之极。
裴行俭垂眸还了一礼,想了想才道,裴某曾告知阿监,方兄的相貌裴某不曾见过,无法断言,但阿监应是有后福的,还望阿监放宽心思,多多保重。
柳如月淡然一笑,长史放心,如今我已想通了,对我而言,他不过是去了更远些的地方,若是有缘,迟早能相见,若是无缘,也有来生可期。今日冒昧请长史前来,乃是有一残局想请教长史。说着比了个请的手势,自己转身坐在了院中那张放好了棋盘的案边。
只见棋盘上至少一半之处都已布满了棋子,略看一眼便能发现白棋明显处处占优,黑棋却只是挣扎求存。柳如月也不多言,随手拿起白棋,便在棋盘上下了一子,这才抬头道,前日出门,我才听说,都护府这几日已在西州五县十八乡都张贴出了告示,说长史您要出面整顿赋税,追缴西州人历年所欠的租调。
裴行俭端端正正的坐在了棋局的另一侧,拈子应了一着,诚然如此。不知阿监有何见教。
柳如月淡淡的道,不知长史可知自己如今要面对的是哪种局面?
裴行俭默然片刻,微笑道,便在今日,西州都护府的参军已报上了历年的账目,西州各县qíng况类似,拖欠的租调数目都十分惊人。若是bī着他们补齐所欠,大概十户里有六七户只能流亡他乡。
柳如月点了点头,长史知道便好。我听说此事后,昨日借着上香询问过大佛寺的法师。这才得知,西州的赋税拖欠由来已久,自郭都护殒命西州、柴都护接手时便已开始,麴氏重返西州之后,更是愈演愈烈。这三年来,都护府每年不过收取三成租调,其余之数,说是年年催收,其实不过是年年做个样子罢了,因此才到了今天的田地。如今却这样大张旗鼓来让长史整顿,其用意不问而知。说着便轻轻点了一目,一小片黑棋顿时被吃死,黑棋的局面更是难看。
裴行俭并不介意,思量片刻,便在另一处长了一步,阿监所言,我都略有耳闻。
柳如月毫不犹豫便在黑棋的棋路上一断,那长史可知,这局面是因何而来?
裴行俭一怔,笑道,略有所知,愿闻其详。
柳如月的神qíng有些沉重,长史若与上了些年纪的西州人多谈几次,便能略知郭都护当年在西州推行唐制的狠辣手腕,当时不过两年多光景,便让西州上下变得与大唐其他州郡一般无二,城中立市坊,乡村皆均田,政绩报将上去,自然令先皇大悦,然而西州人却是苦不堪言!
眼见裴行俭已经应了一手,她下子一挡,这才接着道,长史自然知晓,按我朝制度,每户丁男授田百亩,每年纳两石粟的租、两丈绢的调,此外还有每亩两升地税,以百亩田之数而言,每年jiāo四石粟米、两丈绢帛自然算不得什么,不过长史,你可知西州所谓均田,每丁实际得田多少?
裴行俭神色平静的落了一子,我曾用一个多月的时间跑遍了西州人口最多、最少、最富和最穷的几个乡,平均算来,真正能用之田地,多者十几亩,少者也不过十亩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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