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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静下来,便觉伤处又开始刺痛了,还隐隐带着些麻痒,极不舒服,却又怕牵动伤口不敢翻身,半躺半坐在那里,左右睡不着。
而其实,这不过是小节。
真正为了什么难以成眠,她自家心里最清楚。
默念着那三个字,就像胸中埋进了钟磬,一声声怦然律动着,心愈发的乱了。
从前被他撩惹时,总是不自禁的羞怯,其他倒也没如何在意。
可时日渐长,他又一次次的得寸进尺,她便竟自乱了,也不知怎的,倘若有一天半日不见,便觉寂然然,空落落的,那颗芳心不知该如何排谴。
直到这次北上,他受了伤,两人相携流落到乡间民家,那一晚虽是假扮夫妻,却将心底的妄念全然惹了起来,千般qíng愫,万种柔qíng,一股脑儿的涌上心头。
虽是他中途忽又冷淡下来,只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而她也曾暗自决定不再去想,但却已经难以自持。
及至在谷中生死一线,那久抑的qíng意便如涌泉喷礡,汹涌而出,无法遏止,再也不能以常心去看待他。
而他应也是如此。
只是既然决意同生共死,又为何在最后一刻忽又变了卦,平白的徒生枝节呢?
或许这便是所谓的qíng字,假若换了是自己,大抵也会千方百计,不顾一切的救他。
只是现今他究竟又在哪里呢?
想着想着,她不由得便星眸微阖,默默的诵起了佛经,替他祝祷。
罗帐窸窣,似是被窗外的微风拂动了。
俏目微张,便觉荧光晃动,白茫茫,huáng澄澄的,忽明忽暗,却又说不出的融暖惬意。
她吃了一惊,下意识的睁开眼,便见账内不知何时竟多出一只蝉翼般轻薄的白纱罩子。
里头星星点点,竟放了数十只萤虫。
这是谁做的?
她不自觉的把头转过去,隔着罗帐,就看外头隐隐约约竟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影。
是他!
高暧急忙坐起身,伸手扯开帐幕,便见徐少卿孑然立在chuáng榻旁,细白的月光透过半启的小窗洒在他身上,将那曳撒上的纹饰褶皱都照得清清楚楚。
而那张玉白的俊脸略带倦意,却仍带着淡淡的笑,似是早就候在这里,已等待多时了。
啊,你
嘘。
她刚发出一声惊呼,便见他将手指竖在唇边,示意自己不要出声,跟着眼角朝四下里瞥了瞥,便忽然抬脚,竟一步跨到了chuáng榻上!
这下可着实吓得不轻,高暧登时愣住了。
待回过神来时,徐少卿整个人便已坐到了她身边,又抬手将脚上那对皂靴脱下,提着探出帐外,轻放在榻边,与她那双娇巧的绣鞋并在一处。
你你这是做什么?她羞红了脸,别开头去,却没躲开。
他先是不答,顺手捋了捋袍子,又将头上那顶描金乌纱摘了,端正的放在chuáng榻的脚头边,方才应道:这还能是做什么?臣没地方去,只好借公主这方宝地歇歇。
才一见面,便又是这般。
高暧红着脸垂下眼去,心中当然知道这是在说笑,却也不自禁的紧张起来,身子向后靠了靠,实则半点也没挪开,又抑制不住乍见他的欢喜,便问道:你身上的伤怎样了?怎的不在自己房里歇着,却还这时候来找我?若是伤再反复,可怎么好?之前三哥说你带着东厂的人自行去了,却原来就在这里,那他为何要骗我?真是怪了
她不住口的问着,秀眉微皱,到后来竟像是自言自语。
徐少卿含笑望着她,勾唇道:依臣看,公主这一伤竟变得如此健谈,才真是怪了。
她不由一愣,方才觉察自己一时qíng急,竟有些失态,扭着身子侧向一边,掩饰窘态,却又把眼偷偷觑过去,盼他解答。
晋王殿下并未欺瞒公主,臣没在王府里,目下领着人在秣城外的客栈落脚,只有龙骧卫在城内驻扎。臣也是心念着公主,好容易苦忍到天黑,这才摸进王府来。
高暧起先见他自称不在王府,正自纳罕,待听到他说心里想着自己,又摸黑进来云云,那张小脸登时红透。
这叫什么话?
当自己是窃玉偷香的贼么?
却又把她当作什么?
心中暗恨这胡言乱语,咬唇白了他一眼,可又生不出真怒来,顿了顿,便又道:我知道厂臣与三哥有些嫌隙,不愿入府养伤也qíng有可原,可那城外的客栈怎也不及这里舒适,厂臣伤得那么重,正该有人好好照料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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