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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举起,在身下的岩石上一磕,坚硬的树枝顿时折断成两半。
碧落迷惘道:这树枝很硬啊,不过禁不起用力拗折。
慕容冲清雅的面容上又闪过了惯常的微笑,温和无害:是,杨枝硬而易折,柳枝则屈而不断。
碧落恍然大悟:冲哥,你你有意在放纵济北王的骄纵!他那等刚硬而又bào戾的xing子,怕怕早晚会有人会用力拗折!
慕容冲笑而不答。
而碧落心底忽有一道冰水侵过,不由喃喃道:可冲哥,济北王是你兄长!
慕容冲闭上眼,又是风华绝世的一笑:对,我这个兄长不断告诉我,我丢尽了慕容家的脸,我没资格领兵打仗,只怕他甚至觉得我不配比他幸福吧?
慕容冲挽着碧落站起,对着沉沉山影,叹道:所以,他才看见我们在一起便不舒坦,即便我已一无所有。
是这样么?碧落惘然地想着。
也许是吧?现在的慕容泓,手握十余万兵马,虽是威风凛凛,可看起来的确很孤单。那两粒被他扣在脖子上的透明舍利子,看起来极像两滴眼泪,随时随地会滚落胸前的两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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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他们才回到营帐,便有中军营帐的亲兵过来相请,说济北王有要事相商。
慕容冲皱眉问那亲兵:什么事这么急?近日我乏得很。
亲兵压低了声音:听说皇上给秦王bī着,写信劝降招纳咱们。但方才济北王和高将军在信件中发现了夹层,似乎皇上另有密旨呢!
慕容冲眸中若有流星划过,一瞬的光芒转瞬而逝。噙一抹轻笑,他拍了拍碧落的手,低声道:不许睡了,等我回来!一定有好消息告诉你!
当着外人,他那皎若明月的面庞几乎与碧落相触,让碧落脸上一阵烧红,更显殊色绝世,且多了几分女儿家的娇羞可爱。慕容冲眸光晶莹,再忍不住,飞快在她面颊轻轻一吻,迅速步出,眉宇间尚凝结着两qíng相悦的幸福与欢愉。
他走了好久,碧落才从那种身处云端的飘浮感中回过神来,含着笑,一边收拾叠放着为慕容冲洗净晾gān的衣物,一边静思慕容冲所说的好消息。
释雪涧死后,对于回故国关东,还是攻秦都长安,慕容泓似乎更加举棋不定,而诸将对于久滞华yīn已有诸多异议。慕容泓遂遣使至长安,致信苻坚,意谓慕容氏已经中兴燕国,要求苻坚jiāo还大燕皇帝慕容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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撷芳词 泪尽罗衫chūn已空(一)
慕容暐原是燕室之主,若慕容泓带了十余万大军辅助慕容暐回到关东,纵然慕容垂占了半壁江山,也不得不认可侄儿的正统名份。慕容泓皇室至亲,手握重兵,到时自当位高权重,诸将也少不了封赏,如此军心可定,也可如释雪涧所愿,不在关中自取灭亡。
算来姚苌已反,与慕容泓俱在关中腹地为乱,苻坚jiāo出慕容暐,正好可以遣开慕容泓部,专心对付姚苌,该是两相有益的事,所以慕容泓说出这个主意时,是得到了众将一致认可的。
慕容冲是最不甘就此回关东的人,他却附和着众人之议。碧落分明捕捉到,他的眼底,分明有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当时便心中一凉。只有在苻坚身畔呆过的人才知道,苻坚同样骄傲,骄傲得认定自己有能力控制众多降臣,一意孤行放任着慕容氏和姚氏的壮大;当这种骄傲被挑战时,他绝对不会选择屈服。
果然,苻坚居然叫慕容暐写了招降信来。
只是慕容暐再懦弱无能,也不愿把弟弟好容易建立起来的鲜卑部众就此葬送。他明里一套劝降书,暗里那套,必定是劝进书!
慕容冲说的好消息,多半是指慕容泓无路可退,不得不西进长安,与苻坚正面jiāo锋了。
碧落一阵阵浑身发冷,连慕容冲那忘qíng的耳语和亲吻带来的幸福感都觉越来越淡薄。他的兴奋甚至忘qíng,分明只是因为有了杀苻坚的机会!
而碧落呢?苻坚,慕容冲,她该怎么面对?怎么选择?
她在帐中燃着糙烟熏蚊虫,并不意外地发现,蚊虫给熏走了,她自己也给熏出了满眼的泪水
但慕容冲很久都没有回来,久到碧落从混乱的思绪不得不转到对慕容冲的担忧上来。
她步出帐篷张望时,四处的篝火都已灭了,显然大部分兵马已经沉睡。天高山月小,夜黑星子明,喧闹了一整天的蝉噪声杳然无踪,不知何处的山崖野树里,传来一声声近乎凄厉的猿鸣。
深一脚浅一脚,沿了崎岖的路面,她走到了中军营帐前,看到了帐中还燃着灯,才略略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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