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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不是她的亲人?

而桃李夫人

是不是她的母亲?

窗外北风寒瑟,bào冽的呼啸声中,不时夹杂着枯枝被chuī断的脆响,嗒地一声,似敲在谁的心上。闷闷地疼,更觉喘不过气来了。

碧落猛地坐了起来,颤着手取了茶壶,倒了一盏茶来喝。

茶水早就冷了,碧落也不管那冷意直沁到肺腑里,将周身毛孔都激得涨开抖索,一气饮尽了一盏,又重倒了满满一盏,啪地倾于自己面颊上。

冷冰冰的水带了隐约的茶香,顺着额前散发,顺着深浓眼睫,顺着jīng巧鼻尖,顺着柔润下颔,一滴滴垂落。好久,好久,当终究再滴不下一滴水时,碧落扯过架上搭着的擦脸布胡乱擦了,开始收拾起行李。

露华慢 关山千里问桃李(二)

她想,她应该已经足够清醒了。

慕容冲的讯息后藏了太多的内容,让她那样清晰地意识到,苻坚的大败,可能才是意料中的事。

凭他怎样万民称颂,凭他怎样文韬武略,凭他怎样天姿英伟,怕也抵不了那背后无声cao纵的黑手,或者,最喜作弄人生的无常命运。

那伐向江东的八十七万大军中,有氐人、羌人、鲜卑人、匈奴人、汉人诸族混杂,统军将领中,有原燕国降来的慕容垂、慕容炜、慕容德,有西羌降来的姚苌,有凉地降来的张天锡,还有江东晋国被俘被迫降来的襄阳太守朱序等。

苻坚胸怀大志,超迈旷达,求贤若渴,但凡归顺而来的将领,大多以礼相待。当日朱序死守襄阳,与苻丕大战经年,后来手下叛变,才被拿下;可苻坚认为此人有才识有气节,封为尚书,反将叛变的手下杀死。

可有气节的人,真的就能被他的恩遇感动吗?

就像慕容冲、慕容垂等人,他们对苻坚给予的高官厚禄,何曾放在过眼里?

他们只会记得,骨子里流动着的帝王家的血液,以及大燕皇室的赫赫威仪,以及如今屈居人气的不甘与无奈,还有,无法洗涮的愤怒和耻rǔ

推一及几,其他部族的亡国之后、被俘将领,有多少是诚心归附的?他们对苻坚虽是敬畏,可敬畏的只是苻坚手中所掌握的绝对权力而已。一旦那权力不够qiáng大,有几人能对这位灭了自己家国的帝王怀着感恩之心?

而汉人兵马,又有几个愿意去攻打南朝那个由正统炎huáng子孙建起的汉室江山?

百万兵马在苻坚的指挥下,能以统一的步伐攻向江东,却没有统一的人心跟随苻坚!

对苻坚来说,蛇鼠两端的降将,只怕已是最没有危险的兵马了;怕只怕,降将之间,早已默契于心,只等着大战在即寻隙而乱的机会。

而机会,也是人创造的。

碧落不想坐等,坐等苻坚战败甚至战死的消息。她一定要去找苻坚,至少,先问明桃李夫人是谁,而她云碧落,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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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天还只蒙蒙亮,一向疏懒的紫宸宫人几乎还沉浸在睡眠中时,碧落悄悄出了紫宸宫,甚至没走正门,逾墙而出。

拿了自由出入宫禁的令牌,她很容易出了宫,然后藏了行李,到羽林军内借马,只说出城散心。羽林军几位统领认得这位随侍秦王身侧的女侍卫,知她颇受宠爱,自是不敢违抗,由她挑了匹最好的华骝马去,甚至为她配了牢固jīng致的鞍蹬与马鞭。

城门才打开,一骑飞尘,便已箭she而出。骏马上那女子一身青衣,长发飞扬,眸光清郁,容貌苍白秀美,一路将不多的行人看傻了眼。

而那晨间如凝着霜雪的空气吸入肺腑,如利刃般割过衣裳的寒风扎入肌肤,终于将碧落狂躁不安的神思渐渐bī得安静下来。

很冷,但很好。她可以将她所有的思维集中到抵御寒意和前行路线上。她曾经看过苻坚的攻舆图,第一目的地很明确:项城。

苻坚的大致行军路线有三条。

前锋由苻融督统,步兵骑兵共有三十万左右。其中慕容垂部约三万人,攻取郧城;梁成部五万人,苻融、张蚝部二十万多,攻往寿chūn;

主力兵马六十多万,兵源由各地将领分别带领,约定了集聚于项城,由秦王苻坚亲自督统;

另外还有一路兵马,由西羌姚苌督统,配合梓潼太守裴元略率水军七万从川中顺流东下,直取东晋都城建康。

目前秦军究竟打到了哪里,有没有如愿攻下郧城、寿chūn,有没有渡过淮水,与晋军正面jiāo锋,碧落全然不知。但先到项城,总是没有错。

她一路急奔,直到天色暗沉下来,马儿行得越来越缓慢,不时打着响鼻,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奔了一天了,马儿早是又累又饿,而她的胃部,也阵阵地收缩疼痛,应该也是饥饿疲累引起的。

到底,宫里养尊处优的日子过得太久了,竟忘了当年随着慕容冲每日四更起身刻苦习武用心练剑的岁月。那时,不管是寒冬腊月,还是三伏暑天,对上慕容冲清浅如月光的微微笑意,不管是泪水,还是汗水,都浸润了淡淡的甜意。

找一处有小溪的地方停下,破开坚冰,自己先用手掬着喝了两口,只觉空腹给冷水一激,更是疼得厉害,遂先将马牵过来饮水,又取了马料,堆到马儿要前,才拿了行李中准备的毡毯铺在地上坐了,方才拿了gān馍,也不管gān冷难咽,胡乱吞了两三个,腹中才觉得舒服了些,遂找件裘衣披了,拿毡毯翻卷着盖于膝上,倚着一棵树木打盹,预备着休息两个时辰再行上路。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得一阵马蹄声传来,心下一惊,忙睁开眼时,只见白马绯影,有清冷的月光辉映下一晃而过,却觉有几分眼熟。一时还不及思索,便已打了个寒噤,才觉出手脚早给冻得冰冷麻痹,全无知觉了。

不敢再坐着,她立起身来,在树下来回走动着,希冀尽快恢复些活力。

这时,她又闻着了马蹄声。抬眼处,方才那离去的白马绯影已在跟前。马儿被勒住,扬起前蹄,啾啾而嘶;马上那人绯衣金带,腰佩长剑,中朗将的武官装束,一双眸明如珠,微带惊喜向她凝望,正是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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