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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定到底没有将她当成敌人,甚至已经不再怪她,依然将她当作了亲近的朋友。

朋友

有朋友的感觉,真的很好。

或者,这十八年来,她的确太孤独了,以至离开了慕容冲,便如孤魂游魄般无处可栖,心如死水。

回宫后才发现苻坚早就回来了,好在他甚是忙碌,并没注意到碧落消失了半天。

而碧落直到晚上更衣,才发现流彩剑上的穗子不见了,再不记得是在哪里丢失的,只得赶着叫青黛再帮打一个,可惜了穗子上编入的那只佛手玉佩,还是特地从苻晖那里带出的,和慕容冲的那只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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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下了朝,苻坚正批阅奏折时,外面内侍前来回报,杨定求见。

苻坚看着奏折,头都没抬,便道:传。

踏入殿内的杨定,居然没穿官服,只着了一身淡huáng联珠纹长衣,从容步入,抬眼间与碧落四目相对,微有赧色,向她略一点头,即上前参见苻坚。

苻坚令他平身,方才抬眼打量他一眼,微一蹙眉,搁了朱笔问道:有什么事?

杨定托起奏表,坦然道:微臣xingqíng放涎不羁,不惯军中约束,因此想辞去翊卫中郎将一职,回仇池老家修身养xing。

碧落愕然,只盼从杨定眼中找出一丝半点他辞官的因由,但杨定眼眸极澄明,唇角也是惯常的笑意,并无任何异样。

苻坚接过内侍转呈的辞表,糙糙看了,冷笑道:什么不系之舟,难当大任?怎么?老庄之道学得多了,居然以不系之舟自居?这庄子的话,朕也听说过,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敖游,反若不系之舟。你若真是无能之辈,不用你说,朕自然让你做你无能的不系之舟去。可你有才有智,也敢动这归隐之念?何况你和宝儿之事,朕已经说了话了,你还打算便这么算了?

杨定低了头,唇角含笑,却执意地辩驳:微臣懒散惯了,不过生于乱世,有些防身工夫而已,若论才德,却是万万不敢自矜!南阳公主之事,微臣听凭陛下安排,若是两年后陛下依旧觉得微臣合适,微臣愿侍于公主身畔!

醉花荫 扁舟系人不系天(二)

苻坚哂道:朕说你有才智,你说自己没才德,敢qíng是认为朕没有识人之明了?敢qíng你以为朕老糊涂了,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无能之辈?

杨定忙道:微臣不敢!

苻坚掷下辞表,喝道:不敢就把辞表收回去!朕这里出兵江东,正是用人之际,你敢现在辞官而去,朕把你杨氏一族全给禁足了,看你如何做你的不系之舟!

杨定顿时闭嘴。

苻坚这话,显然不打算和他讲道理了,而他正是这天底下最有资格不讲道理的人。

苻坚再盯他一眼,才道:下去,好好当你的将军去!

是。杨定应声而退,面色倒还沉静,看不出大悲大喜来。

碧落正在猜度杨定意图辞官的居心时,只听苻坚又道:碧落,你们多日不见,去送送他,顺便叙叙旧吧!

啊!碧落一时惊疑不定,苻坚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又加了一句:你们两个,自然都是懂事的孩子,不用朕多说罢?

碧落应了,料苻坚之意,必把杨定辞官之事,归咎于qíng场失意,让她出面安抚了。

若是以前,碧落断断不乐意接这桩差事,但昨日听杨定一番醉后真言,再也无法将杨定视同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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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定刚刚走下丹墀,合体的浅色长衣随风飘摆,更形得他的身姿玉立,连墨青色的联珠花纹,也衬出了几分原来碧落不曾留意到的沉静和宁谧。

杨定!碧落唤了声,追了上去。

杨定立在杏树下,转过身来,尴尬地一笑,抬了脸看那一树的葱茏叶子和小小如珠的青杏,微见cháo红的赧色。

待碧落走到跟前,那抹cháo红已经褪去。他不待碧落开口,便道:碧落,前几天的事,真的对不起。是我糊涂了,才故意拆穿你给了宝儿令牌。

碧落垂了袖,低头道:南阳公主很想出去看你那令牌,是她抢过去的。但的确是我没追回来,让你为难了

不是你主动给她的?杨定不觉一笑,连眸中都多了几分潋滟神采,迅速又敛了回去,吸了口气,有些艰难般开口道:昨天我是不是在你面前出丑了?

昨天昨天他醉成那样,还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碧落脱口便笑道:没有,我从没见你那般直率过

话未了,已见杨定抬起眼,长睫下一双瞳仁晶亮里透出抹惊喜,还有属于年轻人的那种羞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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