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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端了参汤上来,玄凌烦闷地一气喝下,怎么还没有动静?陵容拈起绢子擦一擦玄凌额头汗水,软语道:皇上别急。
我端起参汤假意抿了两口,掩住沁入汤中两滴泪,不觉愧悔难当,实初,实初,到底是我害了你。
不知过了多久,卫临满脸大汗出来,深深吸一口气,淑媛娘娘受惊早产,此刻已经不好。微臣医术浅陋,且娘娘的胎一直由温太医照料,素日是什么qíng况微臣也不清楚,实在回天乏力。
玄凌的手掌紧紧抓着蟠龙含珠扶手,手背上青筋bào起,半晌道:孩子呢?孩子如何?
娘娘出血不止有血崩之势,一直没有醒来。娘娘出血过多无力用劲,孩子的头一直出不来。臣以固冲汤给娘娘服下也不见效。臣不知娘娘是何体质,不敢滥用止血汤药,若是温太医在
玄凌面上微见悔意,转身默然。葛霁忙俯首道:温太医已经醒了,只是他现在的身子恐怕不能下地为娘娘接生。
卫临道:不能下地也无妨,先用担架抬进来。即便不能助娘娘顺产,温太医素知娘娘体质,也可一同斟酌用什么药。
玄凌微一沉吟,我含泪道:臣妾无罪,温大人也无罪。温大人无辜受罪已是罪过,若再拖累了姐姐与皇子,如何担当得起。
玄凌颔首道:罢了,抬温实初进去。
温实初的气息微薄得如同牵住风筝的一缕细丝,仿佛一阵风都能断绝。卫临切了参片放在他舌下,轻轻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原本苍白得如同棉纸的脸庞泛起一点死灰微燃的鲜红。他挣扎着支起身子,咳着道:淑媛是心气逆转导致难产,她原本体质温厚,先用山参吊住jīng神,再服升举大补汤。他本就气息微弱,说上三两字便要停一停,此刻他心急如焚,催促道,快、快
卫临依言备下,着人抬了温实初进去,约摸一炷香功夫,稳婆出来时眉间已宽了两分,福一福道:按温大人的药服了,娘娘出血少些了,温大人说还要盐梅七个烧灰为末,再用陈槐花一两,百糙霜半两为末,烧红秤锤淬酒让娘娘饮下。
我手中紧紧绞着一块绢子,绞得久了手指生疼,此刻听稳婆说眉庄好些了,心中一松,才觉得痛。连连道:快去!快去!
陵容念了句佛,欢喜道:皇上安心些,姐姐定能吉人天相。
又过片刻,又一稳婆道:娘娘已经苏醒,见温太医在旁也宽心不少,现下能用力了。
玄凌面色稍霁,喜道:你进去告诉眉儿。传朕的旨意,即刻晋淑媛为惠妃,让她安心生产。
那稳婆喜不自胜地应了一声,赶紧进去复命。玄凌握一握我的手,轻声道:朕亏欠眉儿太多,等她平安生下皇子,朕就晋她为德妃,和你一样。咱们的日子还长,朕会好好补偿你们。
也不知过了多久,几乎感觉自己僵立成了一块石头,只听内殿传来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仿佛宇宙洪荒之际忽然看见旭日初升一般,瞬间照亮了无望的等待。白芷第一个抱了孩子出来,她喜极而泣,恭喜皇上,恭喜淑妃娘娘,惠妃娘娘产下皇子。
我心口一松,仿佛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了,软软倒在座中,只道:好!好!好!又问,姐姐还好么?
白芷勉qiáng一笑,娘娘累极了,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玄凌眉梢眼角皆是笑意,抱过孩子看了又看,道:好。是朕第四子,朕去看惠妃。
白芷忙道:娘娘甫生产完,累得很呢。不如让娘娘歇息片刻。
我看着玄凌眼下一片乌青,亦道:闹了整整一日,皇上也累了,赶紧回去歇息吧。等姐姐jīng神好些再来看她。我福一福道,皇上先行休息,臣妾想在这里守着姐姐。
玄凌打了个呵欠,实在jīng神难支,只好道:如此也好,只是你也好好歇一歇,别累坏了。
陵容跟着玄凌出去,我抱过孩子细瞧,许是难产的缘故,孩子身上微微有些发青,身量也比其他孩子小些,抱在怀中稍轻,哭声也不甚宏亮。我心中疑惑,看着白芷道:怎会如此?
白芷讷讷不语,正巧卫临出来,我唤住他细问。卫临稍见为难之色,在我耳边低语,四皇子的样子可以说是难产所致,也可能微臣瞧着,倒有点未足月的样子,得要rǔ母细心照料。否则
我心中一惊,低声道:不许胡说!姐姐离临盆日子只有几天,孩子怎会未足月?明明是难产才先天不足。
卫临躬身道:是。四皇子的确是先天不足。
我把孩子jiāo到白芷手中,正待进去看眉庄,忽见采月丢了魂一般跑出来,两手沾满了鲜血,指尖犹自滴落鲜红血珠,惊惶道:惠妃娘娘出大红了
莹心殿内殿还是旧日格局,唯一不同的是房中有浓重的血腥气,躺在湖蓝弹珠纱帐之中的眉庄似一尾上岸太久的脱水的游鱼,轻飘飘地蜷缩在重重锦被之中。眉庄的脸色像新雪一样苍白至透明,那是一种脆弱的感觉,我所认识的眉庄从未有过的脆弱感觉,仿佛一朵被秋雨浇得发乌的jú花,转眼便要随着秋的结束而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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