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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凌本有几分薄责之意,见她如此自责,只得抬手扶她,不知者不罪,皇后何苦如此?奈何皇后始终不肯,百般坚持,玄凌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应允。皇后罪己,嫔妃安能自安?我亦只得跪下,自请陪皇后抄录《通史》,罚俸一年,口中道:臣妾枉有协理六宫之责,却不能为皇后明断是非,乃是臣妾大过。一语如此,在座嫔妃纷纷下跪,请求宽恕皇后与淑妃。
中间盈盈一人并不下跪,施施然如鹤立jī群,慢条斯理道:昌妃受屈,淑妃不能宽解安慰,其罪一;皇后盛怒时优柔无措,致使后妃怒目,惊扰皇上,其罪二;淑妃不能协理皇后明断曲折,才疏学浅不当协理六宫之责,其罪三。皇后之下,后宫乃我最尊,众人见她如此大言无惧,信口雌huáng,不觉面面相觑,相顾惊愕。祺嫔恍若未见,依旧道:此三罪昭然若揭,不过都不及淑妃另一罪状她很满意此刻众人惊惶中因她拖长的语调而生的好奇,目光徐徐环视,方隐了一层笑意,道:淑妃私通,秽乱后宫,此罪当诛!
她一语未落,众人面上皆生了一层寒霜。我遽然一惊,心底某个隐秘的角落似被什么动物的利爪狠狠一抓,痛得心脏肺腑皆搐成一团,漫漫生出一股寒意,冻得整个人格格发抖,几乎不能动弹。
玄凌登时大怒,劈面朝她脸上便是一掌,斥道:贱人胡说!清脆响亮的耳光余音未绝,倒像是一掌一掌劈在我太阳xué上,脑中隐隐作痛,我只觉得目光如要噬人一般,如钉子一般死死钉在祺嫔身上。祺嫔唇角有鲜红的血珠沁出,她捂着半边脸毫不退缩,只抬首含着痛快的笑意恨恨地看着我。
皇后亦是失色,起身斥道:宫规森严,祺嫔不得信口雌huáng!
祺嫔伏地三拜,举起右手起誓,郑重道:臣妾若有半句虚言,便叫五雷轰顶而死,死后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叶澜依扑哧一笑,在气氛沉重的大殿里听来格外清脆,臣妾还以为是什么毒誓呢?原来不过如此而已。死后之事谁又能知,以此虚妄之事赌誓,可见祺嫔不是真心了。说罢便起身要牵玄凌的手,口中道:罢了。皇上也不必在这儿听祺嫔说笑话了,不如去臣妾阁中听戏去,今日梨园子弟排了新曲目呢。
玄凌亦不耐再听,刚要发话。祺嫔狠狠瞪了叶澜依一眼,猛力一咬唇,发了狠劲道:臣妾管文鸳以管氏一族起誓,若有半句虚言,全族无后而终!
她一字一字说得极用力,仿佛铆足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说完,整个人似虚脱一样,只盯着我荷荷冷笑。
她拼上管氏全族起誓来告发我,如此不留余地,想必已有万全之策。我心中愈来愈冷,只无望地盯着玄凌,盼他莫要相信才好。玄凌亦不意她会发此毒誓,皇后轻咳一声,向玄凌道:祺嫔如此郑重,或许有隐qíng也未可知,不如一听。若其中真有什么误会,立刻开解了也好。否则诸位妃嫔都在此,日后若以讹传讹出去,对淑妃清誉亦是有损。
玄凌本yù拂袖而去,听得祺嫔如此发狠亦不由怔住,皇后一劝,他停住脚步,冷道:朕就听你一言,如有妄言,朕就按你誓言处置!
炫目的红麝串垂在她丰满白皙的胸前似毒蛇咝咝吐着的鲜红信子,直yù置人死地。她静静道:是。
皇后端坐,声音四平八稳,你既说淑妃私通,那jian夫是谁?
所有的声音都沉静下来,殿中人的目光皆凝滞在祺嫔身上。她胸有成竹的冷毒笑意让我感觉自己呼吸的闷窒,冰实的胸口隐隐有碎裂成齑粉的惊痛与恐惧。她恨恨吐出几字,似从口中吐出最嫌恶的污秽,太医温实初!
我的心在这一刻骤然停止了震dàng,平静下来,胸腔在濒临迸裂的瞬间吸到最清新的一口空气,立时舒畅了许多。转眼看见叶澜依也松了口气。我慢条斯理地拨一拨景泰蓝红珊瑚耳环上垂下的碎碎流苏,轻声道:是么?
我的平静并未使众人的狐疑滤去几分,相反,听到温实初这个名字让本来将信将疑的人更加笃信。赵婕妤道:果然呢,宫中除了侍卫和内监,唯有太医能常常出入。内监不算男人,侍卫粗鄙,相形之下也唯有太医能入眼了。
祥嫔掩袖诡秘一笑,温实初是淑妃的心腹,又奉旨照拂皇子与帝姬,日日都要见上几回的,若说日久生qíng也是难怪。
久无圣宠的康贵人似思索状,咂嘴道:我还记得当时淑妃初入宫为贵人时卧病许久,当时便是温太医诊治的。
众人似恍然大悟一般哦了一声,神qíng各异,赵婕妤与祥嫔相视一笑,道:康贵人好记xing,幸得你当年和淑妃同住过一段日子,晓得的比咱们多些。原来孽qíng深种,始于当日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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