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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她抬起头时已没有了泪意,像被野火烧过的焦土,全然没有温润恬和的气息。她的喉咙gān涩哑然,我一早就为棋子我只问你,皇上知道么?

我略低一低头,终究恻然,没有,他从不知道。

她柔美的下颌依稀还有风gān的泪痕,但愿他不知道,否则这十六年的qíng份当真是一场笑话了。

我心下寂寥而伤感,这句话,只说给华妃听罢。

她深深看着我,从前我只羡慕你盛年得宠,后来怜惜你屡遭变故。直到今日,我方对你心悦诚服。

我愕然:姐姐何出此言?

敬妃深深吸一口气,你早知她这么对你,却能忍耐至今。换作我在你这个年纪,必定熬不住。

我淡然一笑,姐姐已然很好,我只看端妃姐姐罢了,况且在甘露寺礼佛数年到底也有些jīng心之法。我握住她的指尖,姐姐切勿冲动。

敬妃的指尖在我的掌心冰凉着,似腊月里垂在檐下的冰锥,她戚然道:心字头上一把刀,我真怕自己忍不住。她眼底有黯然深沉的恨意,怕只怕我来日见到她,会狠狠一掌掴上去。

我莞尔,若在当年,姐姐必定会这样做。只是如今,姐姐断然不会逞一时之快。何况,姐姐还要安心抚育胧月,看她嫁得如意郎君呢

她咬一咬唇,迸出一丝笑意,我已经不是十七岁的冯若昭,即便是十七岁的冯若昭,也知道要看准了地方才一掌掴下去,以免扑空。

我笑一笑,宫中妃嫔无数,皇上当初选姐姐牵制华妃,未尝不是看中了姐姐这长处。

她的面色哀戚如暗夜,唯有雪亮的恨意如透过乌云的月光,照彻她皎洁的脸庞。她盈然起身,我先告辞,妹妹不必相送。她停一停,我想好好静一静。

我端然坐着,道:姐姐自便。

敬妃转身,一步一步走得极缓,依旧是来时的莲步姗姗,分毫不错。然而我明白,以她此时的心境,要走好脚下每一步,何其艰难。秋阳明暖拂落,她终如一块寒冰,不能被温暖丝毫。

唯余长长一幅云褶裙裾,在她身后逶迤如一道永不能弥合的伤口。

后宫-甄嬛传Ⅴ 三十八、同心

数十盏明灯照亮端妃清雅的披香殿,我与端妃相对而坐,各自择了棋子对垒分明。眉庄身形渐显,只坐在一旁和采月挑选婴儿小鞋上要绣的花样,偶尔转头看一眼我与端妃的棋局。她淡淡道:你与敬妃挑明了?

我嗯了一声,端妃笑起来,观棋不语真君子。

眉庄嗤地一笑,我本不是君子,何必学男子观棋不语。

端妃执着棋子笑,我原瞧着你老实敦厚,却不知你已学得和淑妃一般油嘴滑舌了,当真如今只你一人有孕,皇上越发把你纵上了天。

我笑道:姐姐说眉姐姐也就罢了,何必扯上我呢。

端妃笑道:谁不知道皇上如今在后宫里只去三个地方,你的柔仪殿,徐贵嫔的空翠殿,还有便是她的莹心殿。你们都已知晓了结果,皇上只成日念叨着淑媛能再添一位皇子就好,燕窝雪蛤是流水样送进莹心殿去,还怕不足,只叫淑媛安心保胎要紧,只看着淑媛呢。

眉庄头也不抬,似笑非笑道:姐姐心里和明镜一样何尝是疼我,不过是看肚子里孩子的qíng面罢了。

端妃的眉目在烛影下显得格外疏淡,似浅浅一抹竹影,别不知足,你只看景chūn殿那一位听说得脸些的奴才都敢给她脸色瞧,和在冷宫有什么分别。

眉庄轻轻一哼,头也不抬,姐姐心疼她,我却不心疼。先别说谁没熬过那样的日子,只怕落在她手里吃苦的人就不少。

端妃笑道:我何尝心疼她,只不过心里总有个疑影儿听胡昭仪话里话外的意思,总没下那样重的手。

我心下一动,端妃一向剔透,不觉道:重不重的也是皇后手里的太医诊出来的。

端妃微微凝神,托腮落了一子,缓缓道:正是如此

眉庄眉心拧起,嫌恶道:皇后谁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皇上还可说是疼肚子里的孩子,皇后只当是疼我的命罢了。

端妃轻轻一叹,我晓得你苦了那么些年心里总有疙瘩。只是现下既已有了孩子,那就什么也不要想,安安心心等着做母亲就是。端妃停一停,你只看我和敬妃,做梦都想要个自己的孩子,却始终不能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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