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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晓得她们的污言秽语多不堪入耳,朕是心疼你无辜受屈。
皇上既然明白臣妾委屈,臣妾就算不得委屈,至于旁人怎么说,由得她们说去。殿内凉风如玉,轻扬起沐浴后松软的发丝,斜斜从鬓边委堕下来,堕下一点散漫的温柔,皇上也说是不堪入耳,那就不必入耳,更不必上心了。我就着他的手把玫瑰花茶递到他面前,这种花茶虽不是名贵之物,然而闻一闻便觉得肺腑清慡满心愉悦,世间可喜之事甚多,何须为不喜之事牵肠挂肚呢。
玄凌吻一吻我的手心,深沉眸中有深深的喜悦和欣慰,嬛嬛,朕从前只觉得你温柔,如今更添平和从容。
我将散落的发丝挽于耳后,轻笑道:皇上这样说,臣妾反倒不好意思了。
他感慨道:你为朕怀着身孕辛苦,又是双生之胎,宫中之人反而蜚语缭乱,对你多加诽谤,朕只消稍稍一想,就觉气愤。
我忍一忍心头的屈rǔ,依旧笑脸迎人,臣妾在甘露寺清心苦修,可见收获亦不少,至少心中平和,能自求安乐。我望着他,带了几分恳求的语气,方才皇上来时生气,臣妾企求皇上,无论听到什么,听谁说的,都不要生气,不要因此而责罚六宫。
玄凌大有不豫之色,错而不罚,朕觉得不公。
我垂着眼睑,低低道:皇上若要罚可也罚得过来么?宫中人多口杂,若真要计较,必有株连之祸。何况我的目光楚楚似水,盈盈流转,皇上只当是为咱们的孩子积福。
玄凌禁不住我求恳,再犹豫,终究也是答应了。何况那些如花的青chūn容颜,他重罚之后未必不会更垂怜心疼。
此事一压再压,我也只作不知,索xing连出柔仪殿的时候也少了,只静静养着。派出去的小允子和品儿、花宜等人自会将暗中诋毁之人的名单列与我看。
我斜卧在榻上,举了一柄玉轮慢慢在面上按摩,听浣碧念了《搜神记》与我听,偶尔调笑两句打发辰光。浣碧道:小姐腹大之事外头闹得沸沸扬扬,小姐竟还稳如泰山。奴婢一时想不明白,那日蓦然想起小姐说的话,才回过味来。
我含了一枚枇杷,清甜的汁水缓缓洇进喉中,我慵懒道:我甫回宫,又怀着身孕得尽盛宠。阿谀奉承之人有之,背后诋毁之人有之,敌我难分,难免有腹背受敌之虞。不如借此一事分出个你我来也好。
浣碧侧首想一想,道:如今她们以为风头大转,此时毁谤之人必是小姐之敌,默然者便是小姐之友,可互为援手。
我仰首一笑,哪里有这样容易。毁我者是敌不错,然而默不作声的也未必是友。譬如敬妃向来是明哲保身的,而景chūn殿那一位也是至今无声无息呢。
浣碧蔑然一哂,徐婕妤一事她已不招太后待见,皇上碍着太后,又忌讳着不祥两字,听闻杨芳仪的陪嫁侍女在仪元殿伺候着茶水甚是用心,皇上见仆思主,念及杨芳仪,也觉惋惜。
皇上觉得惋惜,才会想到当日安氏身边的宝鹃是如何一口咬定、言之凿凿的。我扬一扬手,腕上的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便玲玲作响,皇上不去她那里,倒是常常去滟常在处,可见她如今之得宠。
浣碧撇一撇嘴,道:奴婢瞧叶氏对皇上是不冷不热的,也不知以什么狐媚手段得宠。她停一停,奴婢看诽谤之人中并无她,想见她即便要诋毁小姐也得有可说话之人,她即便得宠,太后嫌弃,嫔妃怨恨,又有什么趣儿!
我微微一笑,摇头道:她也未必是个肯背后说三道四的人。我瞥一眼浣碧,道:你和叶澜依也不过是几面之缘,何以如此不喜她?
浣碧低头思量,拨着耳朵上白果大的蜜蜡耳坠子,道:奴婢也不晓得为何这样不喜欢她,只觉得她妖妖调调的。大约有安氏前车之鉴,奴婢总不喜欢这样的人。
正说着,外头花宜进来道:徐婕妤来了,娘娘见还是不见呢?
我微微一怔,忙道:怎么不见,快请进来。
徐婕妤身子依旧单薄,气色却好,可以想见连日来玄凌必定对她曲意关怀,十分怜惜。
她身子已经有些笨重,走路也吃力,须扶着手才走得稳当。她一见我便要行礼,我忙叫浣碧搀住,打趣道:妹妹一向本宫行礼,本宫忍不得就要去扶,一个不当心,咱们的肚子必要撞在一起了。
徐婕妤低首掩唇道:娘娘真是风趣。
我忙叫看了座,笑道:妹妹若喜欢可多来柔仪殿坐坐,咱们凑在一起多少笑话说不完呢。
徐婕妤盈盈一笑,气质婉约,如一阕唐诗,婉兮清扬。与之相较,得宠的叶澜依便是清冷中带着冶艳,风姿绰约。玄凌已过而立久矣,岁月匆匆,何来年轻时的心xing甘心耗费心力欣赏追寻细腻如织的女子。后宫中美丽的女子那样多,自然是叶澜依一类更得他喜爱。
徐婕妤道:早就想来看娘娘的,奈何身子总没有好全。如今能走动了,便想来向娘娘请安。她一贯的轻声细语,如同chuī面不寒的杨柳风。
我把素日所饮的七翠羹叫品儿盛了一碗出来与她,含笑道:身子好了是该多走动走动。
徐婕妤微微蹙一蹙眉,眉心便似笼了一层愁烟,低柔道:不出来时盼着出来,一出来便又觉得纷扰不堪。她恳切道:娘娘为嫔妾几番费心,甚至恳求皇上和太后解嫔妾禁足之困。当日若无娘娘,只怕今日嫔妾腹中的孩子不保。她的手温柔覆盖在自己的小腹上,以一种珍惜的姿态,嫔妾别无所求,只求能保住腹中胎儿便是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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