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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的乏了,举目见梨花盛开如绵白轻盈的云朵,深深浅浅的雪白花朵或疏或密地簇于枝条之上,姿态千妍百丽,映着身上华丽的嫣红罗裙,红红白白地异常瑰丽夺目。有风chuī过花瓣便似片片彩帛飘飘而下,拂面生香,落在衣上,像积了一层的洁净霜雪。

有了这个小小的未成形的孩子在腹中,内心欢悦柔软,连穿衣的色泽也选的鲜艳。从前的我喜欢清淡雅致的颜色,如今却喜欢纯粹的红色,那样不掩饰的快乐。质地轻柔的罗裙长长地曳地自贵妃榻流于地下,似流霞轻宜的姿态。

酒能解愁,此时于我却是助兴,我唤槿汐,去拿酒来

槿汐端来梨花白,笑吟吟道:知道娘娘的酒瘾上来了,前几日手上带伤禁沾酒,如今好了松一松也不妨这是去年摘的梨花酿的,埋在青花瓮里到前日正好一年,娘娘尝尝罢。

对着满目冰清玉洁的梨花饮梨花白,实在是非常应景,我举杯一饮而尽。

槿汐含笑离去,余我一人自斟自饮,独得其乐。

宫院寂静,花开花落自无声,是浮生里难得的静好。几杯下肚,方才喝得又急,酒劲缓缓涌上身来。慵懒一个转身,闭目养神。

有轻浅的脚步声靠近我,是男子的脚步,不用想也知道是他,除了他,后宫还有哪个男子可以长驱直入我宫中。故意不起身迎接,依旧睡着,想看他如何。

他噤声槿汐的请安,挥手让她退下,独自坐与我身畔。轻风徐来,chuī落梨花阵阵如雨。恍惚间有梨花正落在眉心。听他轻轻咦了一声,温热的气息迎面而下,唇齿映在我眉心,轻吻时衔落花瓣无声。

他掀开我脸颊覆着的面纱,吻自眉心而下蜿蜒至唇,将花瓣吞吐入我口中,咀嚼后的梨花,是满口宜人的清甜芳香。他低头吻上luǒ露的肩胛和锁骨,隔着花瓣的微凉,胡渣刺刺得脸上发痒。我再忍不住,睁开眼轻笑出声:四郎就爱欺负人家

玄凌满目皆是笑意,刮我的鼻子道:早知道你是装睡,装也装不像,眼睫毛一个劲的发抖。

我娇嗔:知道我是个老实人罢了,四郎也只欺负老实人。

他仔细瞧我脸上的伤疤,笑:好象淡了些了。

我忙用手掩住,转头嗔道:如今变成无盐、东施之流了,四郎别看。

玄凌笑道:朕赐你的药膏用了吗?等过些日子就完好如初了。嬛嬛绝世容光,不知这世上有谁堪相比?

我心中顿起顽皮之意,笑说:嬛嬛有一妹妹名叫玉娆,堪称国色,绝不在臣妾之下。

哦?玄凌流露出颇有兴趣的神色,问道:还有能和嬛嬛不相上下的人?朕可要看看。

我假装qíng急:那可不许,四郎见到妹妹姿色,肯定会迫不及待将她纳为妃子!到时心中便无嬛嬛了。

他见我着急,脸上玩味之色更浓:能让你有如此醋意,一定是绝代佳人,看来朕真的要纳新妃了。恩,你说封你妹妹做什么好呢?贵人?贵嫔?还是立刻封妃吧?

我实在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好不容易才止住笑说:嬛嬛的妹妹今年芳龄七岁,望陛下也能笑纳。

玄凌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一把把我抱在膝上,咬着我的耳垂说:你这个促狭的小东西!

我笑着蜷成一团躲他:别闹,太医说要养着不许随意动呢。

他把我横放在贵妃榻上,俯下身将脸贴在我的小腹,流露出认真倾听的神气。这样家常而温暖的qíng景,他只像是一个爱护妻儿的夫君。我qíng不自禁抚摩他露在衣裳外的一截脖颈。花开香绵,我想,岁月静好,大抵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我的嘴角不觉含了轻快的微笑,轻轻道:现在哪里能听出什么呢?

他忽地起身,打横将我抱起连转了几个圈,直旋得我头晕,他放声大笑:嬛嬛,嬛嬛!你有了咱们的孩子,你晓不晓得朕有多高兴!

我咯咯而笑,笑声震落花朵如雪纷飞,一壁芬芳。我紧紧挽住他脖子,婉声道:好啦,我也很高兴呢。

他随手拾起落与枕榻上的梨花花瓣,比在我眉心道:梨花白透可堪与雪相较,花落眉间恍若无色,可见嬛嬛肤光胜雪。

我微笑倚在他胸前,抓了一把梨花握在手心,果然莹淡若无物,遂微笑道:南朝宋武帝的女儿寿阳公主日闲卧于含章殿,庭中红梅正盛开,其中一朵飘落而下附在她眉心正中,五片花瓣伸展平伏,形状甚美,宫人拂拭不去,三日之后才随水洗掉。由此宫中女子见后都觉得美丽,遂纷纷效仿,在额间作梅花状图案妆饰,名为梅花妆。只是梨花色淡不宜成妆,真是遗憾了。

玄凌道:若要成妆其实也不难。说着牵我的手进后堂,坐于铜花镜前,比一朵完整的梨花于眉心,取毛笔蘸饱殷红胭脂勾勒出形状,又取银粉点缀成花蕊,含笑道:嬛嬛以为如何?

我对镜相照,果然颜色鲜美,绰约多姿,胜于花钿的生硬,反而添柔美妩媚的姿态,遂笑道:好是好,只是梨花色白,以胭脂勾勒,却像是不真了。

他端详片刻,道:那朕也无法了,只得如此。只是若真为白色,又无法成妆,可见难以两全。

我微笑:世事难两全,独占一美已是难得了。

玄凌亦道:既然美丽就好,妆容本就拟态而非求真。这个妆,就叫姣梨妆如何?

我顾盼生色,笑容亦欢愉:四郎画就,四郎取名,很风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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