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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容曾泪眼迷蒙执了我的衣袖道:姐姐怪陵容么?陵容不是有心争宠的。

我停下修剪瓶中花枝的手,含笑看向她:怎会?你有今日我高兴还来不及。是我一力促成的我怎有怪责之意。

陵容呜咽,目光恳切:若使姐姐有丝毫不快,陵容必不再见皇上。

我本不想说什么,她这样说反倒叫我更不能说什么,只笑语:快别这样说,像小孩子家的赌气话。怎么说我也算半个媒人,怎的新娘要为了媒婆不见新郎的面呢。

陵容方才破涕为笑,神气认真:姐姐怎么取笑我,只要姐姐不怪我就好。说话间腰肢微动,头上曳翠鸣珠的玉搔头和huáng金璎珞随着她的动作在乌黑云髻间划出华丽如朝露晨光般的光芒。

我只微笑,手把了手教她怎样用花糙枝叶cha出最好看的式样。

心中暗想,玄凌对陵容的确是不错。陵容的居室自然搬离了原处,迁居到翻月湖边的jīng致楼阁繁英阁中,份例的宫女内监自不必说,连赏赐亦是隔三差五就下来,十分丰厚。有陵容的得宠,又有皇后暗中相助,华妃虽是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对我就更多了三分忌惮。总算稍稍安心,一心为眉庄筹谋。

日子维持着表面的风平làng静,一如既往地过下去。

自从陵容得宠,她的动人歌声勾起了玄凌对歌舞的热爱,于是夜宴狂欢便常常在行宫内举行,而宴会之后亦歇在陵容的繁英阁。

自我进宫以来从未见玄凌如此沉迷歌舞欢宴,不免有几分疑惑。然而听皇后私下聊起,玄凌曾经也甚爱此类歌舞欢会,只是纯元皇后仙逝后便甚少这样热闹了。

皇后对陵容为玄凌带来的笑容与欢乐似乎不置可否,说话的时候神气和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如寒鸦的飞翅,在眼下覆上了青色的yīn影,只专心抱着一只名叫松子的五花狸猫逗弄。这只狸猫是汩罗国进贡的稀罕动物,毛色五花,花色均匀,毛更是油光水滑,如一匹上好的缎子。脸上灰黑花纹相间,活像老虎脸上的花纹,一双绿幽幽的虎形眼炯炯有神。更难得的是xingqíng被驯服的极其温顺,皇后很是喜欢,尝言虎形猫xing,独擅人心,除了吃睡几乎时刻抱在怀中。

皇后芊芊十指上苍白如莲的甲染就了鲜艳的绯红,宛若唇上jīng心描绘的一点胭脂,出入在狸猫的毛色间分外醒目。她抬头看我,道:你过来抱一抱松子,它很是乖巧呢。我的笑容有些迟疑,只不敢伸手。皇后随即一笑,恍然道:本宫忘了你怕猫。

我陪笑道:皇后关怀臣妾,这等微末小事也放在心上呢。

皇后把狸猫jiāo到身边的宫女手中,含笑道:其实本宫虽然喜欢它,却也时时处处小心,毕竟是畜生,万一不小心被它咬着伤了自己就不好了。

我低眉含笑道:皇后多虑了。松子是您一手抚养,很是温驯呢。

是么?皇后抚抚袖子上繁复绣花,似笑非笑道:人心难测何况是畜类。越是亲近温驯越容易不留神呢。

皇后话中有话,我只作不懂。皇后也不再说下去,只笑:华妃似乎很不喜欢安美人。听闻华妃在背后很是忿忿,唾弃陵容为红颜祸水,致使皇上沉迷声色。玄凌辗转听到华妃言语倒也不生气,只道妇人醋气一笑置之,随后每每宴会都携了她一起,陵容更是谦卑,反让华妃一腔怒气无处可泄。

是夜,宫中如常举行夜宴。王公贵胄皆携了眷属而来,觥筹jiāo错,山呼万岁。

繁华盛世,纸醉金迷。

李长轻轻击了击双掌,大厅之内丝竹声悠然响起。一群近百个姿容俏丽,垂着燕尾平髻,穿着透明轻薄衣料的歌舞姬,翩翩若飞鸟舞进殿内,载歌载舞。每一个都有着极妩媚的容颜,用极婀娜的身姿,如蝶飘舞。一双双白玉般的手臂在丝弦的柔靡之音中,不断变幻着做出各种曼妙的姿态,教人神为之夺。层层娇娘的行列,望之顿生如波的浩dàng,却也如波的娇柔。

皇后与华妃分坐玄凌身侧,我与陵容相对而坐陪在下手。

对面的陵容,眉眼jīng致,蝶练纱的荔枝红襦裙,石青的宫绦系出似柳腰肢,如墨青丝上珠玉闪烁,掩唇一笑间幽妍清倩,不免感叹盛妆之下的陵容虽非天姿绝色,却也有着平时没有的娇娜。

陵容缓缓在杯中斟满酒,徐步上前奉与玄凌。

玄凌含笑接过一饮而尽。华妃冷冷一笑只作不见。

恬贵人柔和微笑道:安美人殷勤,咱们做姐姐的倒是疏忽了。实在感愧。

陵容红了脸色不语,忙告退了下去。

玄凌向恬贵人道:将你面前的果子取来给朕。

恬贵人一喜,柔顺道:是。复又浅笑:皇上也有,怎的非要臣妾的?

玄凌微哂:朕瞧你有果也不顾着吃果子反爱说话,不若拿了你的果子给朕,免得白白放着了。

恬贵人面红耳赤,不想一句话惹来玄凌如此讥诮。一时愣愣,片刻方才勉qiáng笑道:皇上最爱与臣妾说笑。说罢讪讪不敢再多嘴。

锦帘轻垂飞扬,酒香与女子的脂粉熏香缠绕出暧昧而迷醉的意味。

似若无意轻轻用檀香熏过的团扇掩在鼻端,遮住自己嘴角淡淡一抹冷笑。

陵容这着棋果然不错,甚得玄凌关爱。然而

殿外几株花树在最后一抹夕阳的映照下如火如荼、如丹如霞,花枝斜出横逸,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映在那华美的窗纱上,让人不知今夕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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