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页(2 / 2)
我道:让嬛嬛来猜上一猜。皇后娘娘仁善,必定是为安选侍求qíng;华妃娘娘刚直不阿,想必是要四郎执法严明,不徇私qíng。
那么你呢?
我浅浅笑:后宫不得gān政,嬛嬛铭记。嬛嬛只是奇怪,皇后娘娘与华妃娘娘同为安比槐一事面见皇上,不知是真的两位娘娘意见相左,还是这事的原委本就值得再细细推敲。我见他仔细听着并无责怪之意,俯身跪下继续道:臣妾幼时观史,见圣主明君责罚臣民往往刚柔并济,责其首而宽其从,不使一人含冤。使臣民敬畏之外更感激天恩浩dàng、君主仁德。皇上一向仰慕唐宗宋主风范,其实皇上亦是明君仁主。臣妾愚昧,认为外有战事,内有刑狱,二者清则社稷明。说到此,已不复刚才与玄凌的调笑意味,神色郑重,再拜而止。
玄凌若有所思,半晌含笑扶我起身,难掩欣喜之色:朕只知嬛嬛饱读诗书,不想史书国策亦通,句句不涉朝政而句句以史明政。有卿如斯,朕如得至宝。安比槐一事朕会让人重新查明,必不使一人含冤。
松一口气,放下心来,臣妾一介女流,在皇上面前放肆,皇上莫要见怪才好。
玄凌道:后宫不得gān政。可朕若单独与你一起,朕是你夫君,妻子对夫君畅所yù言,论政谈史,有何不可?
垂首道:臣妾不敢。
他微笑:婕妤甄氏不敢,可是甄嬛无妨。
我展眉与他相视而笑:是。嬛嬛对皇上不敢僭越,可是对四郎必定知无不言。
回到宜芙馆已经夜深,知道陵容必定辗转反侧,忧思难眠,命流朱去嘱了她放心,方才安心去睡。
次日一大早陵容匆忙赶来,还未进寝殿眼中已落下泪来,俯身便要叩拜。我忙不迭拦住道:这是做什么?
陵容喜极而泣:今早听闻皇上命刑部重审爹爹牵涉运送军粮一案,爹爹活命有望。多谢姐姐去为陵容与爹爹求qíng。
何止活命,若是安大人果真无辜,恐怕还能官复原职。我扶起她道:其实昨日我并无为你求qíng,只是就事论事。何况我也并不敢求qíng,皇后都碰了个软钉子,我若求qíng皇上却应允了,岂非大伤皇后颜面。
陵容满面疑惑看我道:不是姐姐为我父亲求qíng皇上才应允重审此事的么?
皇上乃一国之君,岂是我辈可以轻易左右得了的。我拉她坐下一同用早膳,淡淡微笑道:其实昨日我也无十分把握能劝动皇上。话说回来真是要多谢华妃,若非她心xing好胜,恃宠想与皇后一争高低,在皇上面前要求从严定安大人等人罪刑,恐怕这事也没有那样容易。
陵容略一思索,脸上绽出明了的微笑,如此可要多谢她。
华妃与皇后娘娘争意气,皇后娘娘要为你求qíng,她却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本来主犯是蒋文庆,你父亲刑责轻重皇上无心多加理会,殊不料此举反而让皇上存了心,我再顺水推舟,皇上便有意要去彻查你父亲在这件事中是否真正无辜。
陵容道:姐姐怎知华妃是与皇后争意气而非针对姐姐与我?
我挟了一块素什锦在陵容碗中,道:也许有此意。她的亲信huáng规全前不久在我宫里犯事被皇上责罚了,以她的xing子怎能咽得下这口气。只是事分轻重缓急。华妃复起之后最要紧的是什么?就是从夺回协理六宫的权力,与皇后平分秋色。暂且还顾不上对付我。否则,你眉庄姐姐之后要对付的就是我,我哪里还能得一个喘息之机与你在此说话?
陵容听完忧愁之色大现,那姐姐准备怎么办?
幸好皇上对我还有几分宠爱,只要我小心提防她也未必敢对我怎样。如今qíng势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静观其变,还要设法救眉庄出来。
陵容道:妹妹无用,但若有可以效力之处必定竭尽所能。
午睡起来闲来无事,便往陵容那里走动。
到的时候她正在内间沐浴。宝鹃奉了茶来便退出去了。
闲坐无聊,见她房中桌上的chūn藤小箩里放着一堆绣件,颜色鲜艳,花样jīng巧。心里喜爱便随手拿起来细看。
不外是穿花龙凤、瑞鹊衔花、鸳鸯莲鹭、五福捧寿、蜂蝶争chūn之类的吉祥图案,虽然寻常,在她手下却栩栩如生。
正要放起来,却见最底下一幅的图案不同寻常,一看却不是什么吉祥如意的彩头。绣着一带斜阳,数点寒鸦栖于枯枝之上。绣工jīng巧,连乌鸦羽毛上淡淡是夕阳斜晖亦纤毫毕现,色泽层迭分明,如泼墨般飘逸灵巧,可见是花了不少心思。让人一见之下蓦然而生萧瑟孤凉之感。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qíng。
不禁叹惜,难为了陵容,终于也明了了与哥哥相期无日,却终究还是此时此夜难为qíng。不知夜夜相思,风清月明,陵容如何耐过这漫漫长夜。可叹qíng之一字,让多少人辗转其中、身受其苦却依然乐此不疲
才要放回去,心底蓦地一动,以为自己看错了,重又细看,的确是她的针脚无疑,分明绣的是残阳如血,何来清淡月光。竟原来她已经有了这样的心思。
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
我竟没有发觉。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