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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陵容是想我去向玄凌求qíng,一时间不由得为难,蹙眉道:你的意思我知道。可是这是政事,后宫嫔妃一律不许gān政,你是知道的。
陵容见我也无法,不由得哭出声来。我想了想,起身命槿汐去传软轿,又唤了流朱、浣碧进来替我更衣梳妆。拉起陵容的手道:惟今之计,只有先去求皇后了。
陵容忙止了哭,脸上露出一丝企盼之色,感激的点了点头。
中午炎热,虽是靠着宫墙下的yīn凉走,仍是不免热出一身大汗。
嫔妃参见皇后必要仪容整洁,进凤仪宫前理了理衣裙鬓发,用绢子拭净了汗水才请宫女去通报。出来回话的却是剪秋,向我和陵容福了一福含笑道:两位小主来的不巧,娘娘出去了呢。
我奇道:一向这个时候娘娘不是都午睡起来的么?
剪秋抿嘴笑道:娘娘去水绿南薰殿见皇上了。小主此来为何事,娘娘此去见皇上亦是为了同一事。又道:娘娘此去不知何时才归来,两位小主先到偏殿等候吧。茶水早就预备下了。
我含笑道:皇后料事如神,那就有劳剪秋姑娘了。
剪秋引了我和陵容往偏殿去。我心中暗想,皇后好快的消息,又算准了我和陵容要来求她,先去向玄凌求qíng了。倒是真真善解人意,让人刮目相看呢。
我忽然间明白了几分,皇后虽然不得玄凌的钟爱,可是能继位中宫,手掌凤印恐怕并不仅仅是因为太后是她姑母,前皇后是她亲姊的缘故。华妃从来气傲,皇后虽然谦和却也是屹立不倒,稳居凤座,想来也是与她这样处事周虑、先人一步又肯与人为善有关吧。当初计除丽贵嫔、压倒华妃,虽然没有和皇后事先谋定,可是紧急之下她仍能与自己有利的人配合默契、游刃有余,无形之中已经和我们默契联手。回想到此节,不由对平日看似仁懦的皇后由衷地更生出几分敬畏感佩之qíng。
一等便是两个时辰。终于皇后归来,我与陵容屈膝行礼,她嘱我们起来,又让我们坐下略停了停饮了口茶方才缓缓道:这事本宫已经尽力,实在也是无法。听皇上的口气似乎是生了大气,本宫也不敢十分去劝,只能拣要紧的意思向皇上说了。皇上只说事关朝政,再不言其他。
我与陵容面面相觑,既然连皇后也碰了这么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回来。这求qíng的话是更难向玄凌开口了。
陵容心中悲苦,拿了绢子不停擦拭眼角。
皇后说着叹了一口气,疲倦地揉了揉额头道:如今政事繁冗,皇上也是焦头烂额,后宫再有所求亦是只能添皇上烦扰啊。如今这qíng形,一是要看安氏你父亲的运数,二是要慢慢再看皇上那里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
陵容听不到一半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落,因在皇后面前不能太过失仪态,极力自持,抽噎难禁。勉qiáng跪下道:陵容多谢皇后关怀体恤,必当铭记恩德。
皇后伸手虚虚扶起陵容,感叹道:谁都有飞来横祸,命途不济的时候。本宫身为后宫之主,也与你们同是侍奉皇上的姊妹,能帮你们一把的时候自然是要帮你们一把,也是积德的事qíng。
无论事qíng成功与否,身为皇后肯先人之忧而忧替一位身份卑微又无宠的宫嫔求qíng,已经是卖了一个天大的面子给我们。何况皇后如此谦和,又纡尊降贵说了如此一番体己贴心的话,我也不禁被感动了,心下觉得这深宫冷寂,暗cháo汹涌,幸好还有这么一位肯顾虑他人的皇后,也稍觉温暖了。
陵容更是受宠若惊,感泣难言。
皇后和颜悦色看着我道:甄婕妤一向懂事,颇能为本宫分忧,这件事上要好好安慰安选侍。知道么?
我恭谨应了是。对皇后行礼道:昔日沈常在之事幸得皇后出言求qíng,沈常在才不致殒命。此事臣妾还未向皇后好好谢过,实在是臣妾疏忽。今日皇后如此关怀,臣妾感同身受,不知如何才能回报皇后恩泽。
皇后满面含笑:婕妤敏慧冲怀,善解人意。如今后宫风波频起,本宫身子不好应接不暇,婕妤如果能知本宫心之所向,自然能为本宫分劳解愁。说着睨一眼身侧的剪秋。
剪秋走至凤座旁,取过近处那盏镏金鹤擎博山炉,皇后掀开塑成山峦形的尖顶看了一眼,摇了摇头道:这样热的天气,这香炉里的死灰重又复燃可怎么好?
皇后本不爱焚香,又是炎夏,忽然提起炉灰之事自有她的深意。如今宫闱之中什么最让皇后烦恼我自然明白。不由感叹再平和的人也有火烧眉毛按捺不住的时候了。
我起身道:既然天热,这香灰复燃可真是令人烦扰。说着掀开手中的茶盅,将剩余的茶水缓缓注入博山炉中,复又盖上炉盖。我微笑看着皇后,道:臣妾等身处后宫之中仰仗的是皇后的恩泽,能为皇后分忧解劳是臣妾等份内的事。俗话说智者劳心,臣妾卑微,只能劳力以报皇后。
博山炉内的芬芳青烟自盖上的镂孔中溢出,袅袅升起。皇后微眯着眼,掩口看二三缕若有若无的青烟四散开去,终于不见,露出满意的笑容:你果然没叫本宫失望。
我缓缓屈膝下去: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终于有枝可依。
皇后的温和的容色在午后的阳光下明晃晃的不真切,其实后宫从来只有一棵树,只是乱花渐yù迷人眼罢了。只要你看得清哪棵是树哪朵是花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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