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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谦偏要将事做绝,待赵大姐匆忙发嫁了,又寻赵唯丰:一路走好。将赵唯丰气得鼻子都要歪了。洪谦一旦皮笑ròu不笑起来,这惹人生气的本事,他敢认第二,没人敢认做第一。依旧嬉笑道:莫非你还觉怀才不遇?我有几问,你若能答得出时,才算你有才,否则,嘿嘿。

赵唯丰受不得激,道:你便问。洪谦问:先帝是明君否?赵唯丰道:自是明君。洪谦问:为君者,国家社稷与子女,孰轻孰重?赵唯丰道:自是国家社稷!洪谦道:是哩,我便奇怪了,既如此,先帝如何舍得叫个社稷才做了驸马不得一展抱负?想来,那便是个只配伺候夫人裙带的糙包罢?又准赵唯丰几篇文章批了个狗屁不通,他本人做学问上算不得顶好,然在国子监,又识得苏正等人,请人挑个毛病儿却是极容易的,这些个人出口,必能切中肯綮,真个不服都不行。

赵唯丰如遭雷击,哆嗦着半日说不出话儿来。好容易想说句你胡说,洪谦早打马走了。据说这赵唯丰此后便常说胡说,人也不知他胡说的是个甚。

第91章 伤逝

洪谦整治完赵唯丰,回来朝九哥复命,并不说他单拣赵唯丰痛处死命踩,踩得赵唯丰疼傻了,只说这赵唯丰真是个脓包,没甚才gān不说,连一丝儿骨气也无,经不得风làng,不堪大用。总是此后保管他回不来,赵大姐在京中只管安心过活,只消她不生事,便不会有人来寻她的事。

九哥心里哪管这赵唯丰是个甚样人物?只消赵大姐儿休要在眼前转,他便心满意足。

赵唯丰之事,乃至淑寿长公主之死,都算件值得说道的事儿,称不上多大,却是热闹,致后世常有提及。然赵大姐一孤女,唯有在与官家、九哥歌功颂德时,方提及一二,以显此二人之仁德。

只官家犹愤愤,以赵唯丰之大罪,居然只有这个下场,官家颇觉不满。

非特官家不满,宫中也颇有些义愤。碧桃、青柳两个既是玉姐向申氏讨来,玉姐平素待她们也不薄,如朵儿那般简直与玉姐要合为一人她们自认学不来,除此而外两个也以心腹自居。且玉姐较申氏又年轻,是以她两个在玉姐面前也能放得开,碧桃道:怎能就这样算了?可也太便宜他们了,非止长公主去得不明不白,连个姐儿,若非宫里去得及时,怕也要保不住呢。就这样,除开那个婢子,那头的人竟全须全尾存了下来,真个真个不晓得外头那些个大官人们是怎生想的了。

玉姐也不与她计较,碧桃与青柳倒有这条好处,口上利索,却晓得什么时候说什么话,这两个是她自申氏处要来的,与旁个奴仆相比,难免稍有些儿不同。同碧桃抱怨,玉姐便笑道:谁个说能全须全尾的?宫里头二十杖便能打死人,你觉着外头的棍儿不如宫里的粗,还是外头的差役没有宫里宦官力大是怎地?

碧桃张开了嘴儿,半晌方道:我的佛祖!玉姐道:他们自做孽,gān佛祖底事?碧桃听她语意淡淡,方觉自己有些儿浮躁了,讪讪不语。玉姐捻起朵新采的栀子花,轻嗅一下,心中却想,这赵唯丰能做驸马,也不是个平头百姓的出身,官家又一向软弱,一时发起怒来,人也不拿他当回事儿。三堂会审,总要顾及些儿勋贵qíng面,断不会判得过重。且如今这风气也有些好笑,皇家偏好在这些个事qíng上头博个好名声,生恐人说骄横了。自家犯贱,还有甚好说的?

再者,玉姐扯下片儿花瓣往地上一抛,朝廷近来多事,北地胡人总是退不gān净,庙堂上恨不得余事不生,否则休说判刑了,口舌官司还不定打不打得完哩。赵唯丰也好不了就是,叫那等衙中小吏、军中老jian自家中走过,还能剩下多少东西?赵唯丰两儿一女皆庶出,休道将庶出入了族谱是他一家事,入了族谱,便是主母的儿子了,总要叫亲家晓得何时多了这个外甥不是?旁人家里,陪着小心、看着面子,许就认了。眼下宫中必不肯认这账的,官家要是反口不应,你猜这三个,如今是个甚身份?金尊玉贵过了十数年,一朝翻做奴婢,怄也怄死了。赵唯丰这一生,妻没了、妾没了、心爱的儿女做奴婢,不疼的那个反后半生有靠。他活着比死了还难受。三司这般判法,不知与赵唯丰有多大冤仇。

朵儿道:没听着官家有这旨意下。玉姐哂笑一声:赵家敢留他们么?

玉姐猜得不差,这勋贵人家子弟,若说能做个四、五品闲散官的倒也不少,再往上有出息,便是凤毛麟角,再往下一辈儿想出头儿,除开读书(极少)、从军(更少),便要看机缘、看会否做人。这最后一条儿,多半要着落在贵人身上,赵家如何肯愿为了赵唯丰的婢生子,将一家子儿孙的前程都断送了?

是以赵唯丰尚未缓过气儿来,家中已遥将他二子一女除名,押解官差催bī又紧,萧氏棒疮未愈天气又炎热。这萧氏虽是贱役出身,却生得美貌,也算是奇货可居,打小儿没受过甚样苦楚。自与赵唯丰看对了眼儿,赵唯丰宠她异常,生活更是jīng细。一路搓磨下来,不及到了流放之地,她便病死路上了。人不收她,天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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