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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悟相貌清癯,静雅入骨,来与官家打一问讯。官家问其修行,不悟便与官家讲那佛经变文,说的是割ròu喂鹰与舍身饲虎。官家便叹:怪道修行难,如何下得去手来?
不悟笑道:吾以陛下行此道极易。
官家讶然:怎生说?我自家做不做得到,自家难道还不晓得?
不悟道:陛下丧父丧母、丧妻丧子,若要舍身饲虎,也不过是再进一步。九十九步都走了,这最后一步却是真个容易。只是历年葬身虎口的人也不少,却是未曾听说还有哪一个也成了佛的。
说得官家面色铁青,不悟犹一脸安适。
展眼年关便至,燕王家往原侯家放定,京城人围观了好一番热闹,然吴王夫妇并不曾去,有些个宗室也不曾去,却也有些想趁热灶的跑来奉承。一时看去,也是热闹非凡。宫中年宴,也行将开始。
凡要往宫里去的宗室,大半是没jīng打采,预备给官家、给慈宫一张木头脸儿。也就颇开心的,譬如九哥,然则他天生一张冷脸,也不大看得出来。拜见之时,是特意安排了这些个宗室家待过继的孩子出来,一字儿排开,依着齿序,却是自左而右,燕王家七哥不偏不倚,恰在正中。
官家问了他名姓,又问八字,一对,果与清静说的那个合上了先前数人只是问个父祖名姓而已,却与他说话最多。七哥颊上略红,口角带些儿笑影,一一从容答了。官家忽道:你与方家女定亲有年,慈宫亦知,怎地忽要做了原侯家女婿?场面登时一凝。
官家却不听他回答,又转脸问下一个人了,许多宗室的心又活了过来。待官家走到九哥面前时,笑道:这许多子侄,难得有我认识的。九哥躬身为礼。官家又召了下一个来,问其可有甚差使做。
因这一出,梁宿得不得不叩阍请见。官家一派平静:众卿毋疑,吾做一回天子,总要决一回事的。
苏先生道:臣等请问陛下心意,是否听从慈宫!
官家道:立嗣家事,东宫国事,自是国事为先。
苏先生进bī而问:请官家明言。
官家大声道:我不听她的!血都要叫吸gān了!ròu都要叫吃尽的!剩下的该敲骨吸髓了!
梁宿伏地流泪道:惟愿陛下坚定心智,否则臣等便是满门祸事。圣人毋忧,纵原侯女婿风姿过人,臣等拼得身家xing命,也为陛下拦下他来!不令太子、赵王枉死!
官家道:你说来!
梁宿道:原侯女婿家姻亲不好。因陈说宗室买卖婚姻之事,官家大喜:卿真社稷臣也!真恨不得即日便颁下旨意来。
等正旦过后,官家便将梁宿等人挑选的三家不曾与商家联姻的堂兄弟家的侄子唤至跟前来,各赐金帛,内中却并无燕王家七哥,反有七哥叔父家的堂兄弟。再次日,又将燕王系尽黜,独留着越王系与吴王系。
皇太后便坐不住,试探问官家,官家此番答得也是理直气壮:其姻亲不良,在商籍。梁宿寻的这个理由,皇太后也不敢反驳,嘴巴张了两张,竟一字也吐不出来。纵使眼下商人子侄或可科考,又,世人也颇重钱财,然更重名节。[1]真个说与商家结姻无碍,她便不占道理了。
吴王真个做梦都能笑醒,越王系因越王早逝,比他家差远了,子孙难免有些儿展不开手脚。郦玉堂九子,申氏教养得极好,颇能拿得出手儿,尤其九哥,又得官家亲赐了高位。吴王便乐,吴王妃也笑道:看他也似个有福气的。旧年宫里赐下一双玉兔儿,我不知怎地就想给了他,如今又要叫带走了。吴王道:眼下还不是说这个话的时候,不要冒失轻狂。
吴王妃再不说这个话了,吴王却忍不住了,问九哥玉兔之所在。九哥心中正不耐烦,冷声冷气地道:与我娘子了。八哥悄声取笑:还未抬进门儿哩,就说得这般亲热。吴王道:宫中之物,怎好轻与?九哥道:她也与我东西了。吴王道:何物可与此物比?九哥一扬头儿:她与我篆了一方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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