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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扰之下,终于定论,虽各不满意,倒也无力再争。只分到最后一只笸箩,两家怄了气,各非要不可,气得老娘舅道:拿斧头来剖开,一家一半,引火使罢!

柳家兄弟各拿了自己所得,厚德巷是住不下了,便往次一等地方儿,各典屋居住,不几日便搬了走。

因这一闹,厚德巷里便压抑了几分,直到赵家老安人做寿。

赵家老安人九月里生日,儿孙孝顺,为她做厚,邻里都来捧场。林老安人也携着女儿素姐、外孙女儿秀英,李妈妈跟着玉姐,都往赵家老安人齐氏上房里来。上房里,赵大娘子的娘余氏见林老安人来,忙与儿媳妇起身问一句好,余氏丈夫认了林老安人做亲,自家矮了一辈儿,故而相见。

又有左邻右舍,连同主簿娘子何氏也到了,又各带了儿女来,皆与寿星磕头。这些孩子里,玉姐生得最好,年纪又小,颇受青睐。何氏的女儿娥姐已有些成人模样,举止端方,父亲又是个官儿,也受chuī捧。何氏的儿子不耐烦与女人们厮混,何氏打发他外头寻他父亲去了。

赵大娘子的长子文郎与玉姐年纪相仿,生得白嫩端正,又是寿星的眼珠子,也受夸赞。几家小孩子一处玩,文郎见玉姐生得好,两家也近,便带她玩耍。玉姐看文郎拿一布老虎,颇觉新奇,她家没有哥儿,故无此等玩具眼巴巴看着。看得文郎不由自主递与她:玩罢,可好玩了。

玉姐拿着布老虎在手里,翻来掉去地看,戳一戳,又捏一捏,想找出到底哪里好玩来。文郎凑过头来:好玩罢?

玉姐心道,这东西就是软和些儿,便问:要怎么玩?

一屋子女人们寒暄完,便听得他两个童言童语,杨家长媳对着妯娌一挤眼睛,又对着两小一挤眼睛,各暧昧一笑。她妯娌两个挤眉弄眼,便落入了别个人眼里,李家未出阁的李三姐道:你们两个一时挤眉弄眼儿,一时又看人家哥儿姐儿,可是要冒什么坏水儿?

李三姐原是中意间壁的杨二哥,哪想杨二哥却娶了钱四姐?是以时不时要刺上这么一两句。

李三姐话音落地,街坊知道故事的,便要圆一圆场,里正娘子小儿媳妇道:想是看着哥儿姐儿都生得可爱,看着如一对金童玉女,眼馋哩。

她是好意,千不该万不该她嫂子接了一句:是般配的好模样儿。话一落地,便被婆婆下死力瞪着,不由打个寒颤。

赵大娘子迟疑地看一看秀英等,闭上嘴再不肯接话,室内一静,程家女眷尤其难堪。玉姐捏着布老虎,忽觉得四下太静,仰头愣愣地看着母亲。饶她早慧,也弄不明白个中缘由。

齐氏道:与我做寿,你们便看旁人,开了席,你们妯娌须各罚三盅。方把这话头掩了过去终究心中有了疙瘩。亏得赵家厨下婆子来道:席面都整洁了,泰丰楼的酒菜,街上买的果子,咱自家烧的汤。

当下热热闹闹往前头吃酒,余氏对女儿使一眼色,赵大娘子心中略乱,起身持着太婆婆:您慢些儿,今日您是寿星,要压阵的。

到得席上,各家孩子本当各寻母亲,然如杨大娘子足有两子一女,照看不过来,便借故送回家去。赵大娘子道:他们作一处玩耍,何必走来走去?入秋天冷,别凉着了。

当下男一处女一处,又整两席茶果,与小郎小娘子们且吃且玩耍。

吃不多时,林老安人便言年高头疼,素姐不惯人场热闹早坐立难安:我扶您家去。秀英独个儿留下吃酒,且与何氏两个说些话儿。

待宴散回家,程秀英且拍桌且恨恨:就这般狗眼看人低!用得着时,一口一个gān娘,如今倒像我玉姐没人要,必要赖着他家似的!呸!她实没这等心思玉姐才多大?她还想玉姐嫁个好人家哩。

程谦不明就里,程老太公问道:这又怎么了?

素姐讷讷yù待遮掩,程秀英早哭诉:赵家欺人太甚,今日不过玉姐与他家文郎年岁相仿,一处作戏耍子,李三姐说好似金童玉女一般。便有人起了歪心,道咱家要拿玉姐赖上他家哩,再后来,便硬把哥儿、姐儿分开来,再不令一处玩耍。这是甚道理?我可说过一个字儿?竟把我玉姐作瘟神,他有能耐便看好了儿子,免叫láng叼了去!我活这么大,头回却叫人当贼来防!

林老安人脾气最bào,此时却也静寂无语。程老太公道:你又说甚气话?早些歇息了,休要吓着玉姐。

程谦耳朵一动:谁?!

窗外一声钝响,程谦拉开门,就着灯影儿一看,不是玉姐又是谁?她白天玩得欢,回来睡不住,趁李妈妈不备,溜将出来,天黑脚滑,脑门儿磕到了门板上。程秀英上前把玉姐耳朵一拧:你又不学好!!!

玉姐哭道:我还甚都还没听懂哩。自打出娘胎,她身上头回挨着疼,哭花一张小脸儿,素姐心疼道:她小孩子家,甚都不懂,你拿她出的什么气?

秀英忍不住抱着玉姐又一套哭。程谦道:快回去快回去,太公安人是时候安歇哩。程秀英忙止泪,又给玉姐擦眼泪:阿公阿婆,是我酒吃多了不作主儿,您别往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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