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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都监道:我后来问了随官家上朝的邓都知,他告诉我,今日欧阳修上疏请皇帝选宗室子录为皇子,在朝堂上公开说,以往官家未有皇嗣,但尚有公主之爱,上慰圣颜。如今公主既已出降,渐簄左右,则皇帝万几之暇,处深宫之中,谁可与语言,谁可承颜色?不如于宗室之中,选贤良可喜者,录以为皇子,使其出入左右,问安侍膳,以慰悦圣qíng。官家听了沉默着未表态,偏还有好几位臣子附和,都请他正式下诏选立皇子。官家始终未答应,亦没有了好心qíng,一路回到禁中,眉头都是皱着的。
三朝之后,公主gān脆请李玮搬出公主寝阁,于别处独寝。韩氏担心驸马难以接受,在得到梁都监默许后,特意去跟李玮说,国朝有规定,驸马须先经公主宣召才可与公主同宿。李玮也未多问,从此后便与公主分居,独处一阁,每日晚间与公主共进晚膳后即回自己房中,并不打扰公主。
杨夫人看得气闷,常旁敲侧击地说家里不像娶了新妇,倒像是请了一尊神来。公主也未与她计较,不理不睬,只当是耳边风。最后还是杨氏沉不住气,索xing到公主面前,直接提出要为儿子纳妾:驸马以前原本有两个屋里人,但后来我怕公主进门后见了不喜欢,便都卖了出去。可如今驸马房中没了持帚的人,乱糟糟的,毕竟不像话。公主矜贵,我原不敢以这等事烦请公主cao心,想自己去寻个丫头放在驸马房中,做些洒扫侍奉之事,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韩氏瞠目,道:公主出降才几天,夫人就要为驸马纳妾?
公主向她摆首,示意她不必去争,再平静地答应了杨夫人的要求:如此甚好。阿嫂尽管去寻合适的人,将来那小娘子的月钱由我来给。
杨夫人果然立即开始行动,物色适当人选。最后她看中了一名自幼养大的侍女,十六岁的chūn桃。chūn桃容色可人,xing格也温顺,岂料一听杨夫人说要将她纳为驸马妾室,她竟泣不成声,跪下不住哀求,怎么也不肯答应。
杨夫人劝了chūn桃几次,都不见她回心转意,不由大怒,竟把她拉到公主寝阁近处,公然指桑骂槐:你进了我家门,我把你好吃好喝地供奉着,却没想到竟养出个忒有脾气的祖宗!我儿子是国舅爷生的,皇帝的血脉里还有几分是与他相同的呢,哪里配不上你这个贱人?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眼睛生到头顶上,谁都难入你这仙女儿法眼!你既存心到我家当烈女,老娘就成全你,今日就地打死,明日再请官家给你立个牌坊
她边骂边打,鞭声霍霍,疼得chūn桃不住尖叫痛哭。我听得不安,转顾公主,刚唤了一声公主,她便已明白,吩咐道:怀吉,你去把chūn桃带到这里来。
我当即出去,命人拖住杨氏,又让两名侍女扶起chūn桃,把她引至公主面前。
chūn桃战战兢兢地,跪在公主膝下,仍轻声啜泣。公主好言抚慰,亲自查看她伤势,再命人取良药,炖补品,好生为chūn桃疗伤。
chūn桃感激不尽,向公主连叩了几个头。公主扶起她,微笑道:你不想做驸马的妾,是顾忌我罢?其实无须担心,你服侍好驸马,也等于是为我尽心做事,我会善待你的。
chūn桃拼命摇头,依旧泣而不语。
难道你不答应,不是因为这个?公主奇道,见chūn桃不答,她很快又有了新的猜测:那你是厌恶驸马,所以才不想嫁他?
不,不!chūn桃忙否认,低声道:驸马和善,待奴婢一向是很好的。
公主笑了:既如此,你嫁他又有何不可?
chūn桃踟躇难言,头一脉低垂,又开始落泪。
见她这等形状,公主忽然领悟:哦,你一定是有心上人了!
chūn桃双颊红尽,越发深垂首,双手不停绞着衣带,沉默不能语。
公主遂摒退左右,只留我和韩氏在身边,再含笑对chūn桃说:别害怕,你且把隐qíng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
chūn桃犹豫许久,在韩氏随后的鼓励下,终于说出了此中缘由。原来她此前回家探望双亲,曾偶遇姨母家的表哥,后来接触了几次,两人渐生qíng愫,私订终身,表哥亦开始做生意挣钱,想早日为她赎身,缔结良缘,不料如今杨夫人要她做妾,所以她宁死不从。
公主安静倾听,听到最后,也许联想起自己往日之事,目中亦浮起了一层水光。
我来为你赎身。她对chūn桃作出承诺,你的心愿,我来为你实现,一定会让你从这宅子里出去,嫁给你喜欢的人。
然后,她遣人去请杨夫人。杨氏不久后入内见公主,随她同来的还有驸马李玮。
公主开门见山地提出要为chūn桃赎身,对杨夫人说,无论当初是花多少钱买chūn桃,她都会付十倍的钱给杨夫人。
杨夫人闻之冷笑,道:这丫头我已经养了十年了,为调教她,花的心血不知有多少,哪里是钱可以计算的!公主想买,我可不愿意卖。如今她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她不肯做妾,我也不会放了她,我倒要看看,这小贱人有什么三头六臂,敢跟我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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