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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协单手在虚空中点着曹昂,叹道:“你啊……兵者,诡道也。那是说,因为此乃国之大事,死生之地,所以一定要迷惑对方、隐蔽好自己的真实企图。如此,便一定要诡诈行事。这与诗书经史里讲,要坦诚,不可欺瞒,并不是一回事。你不要把对友人、君父之道,用在行兵之时,否则不该有的不忍之心,只一次便要牺牲无数。”
曹昂默然思考,心知皇帝所言乃是兵法中最好的道理,却仍是忍不住往方泉带人消失的方向再望一眼。五斗米教的教众,只是个模糊的概念,一种人的合集。但是夜里同行十数里,曹昂见过他们被关中烈日晒黑的脸,见过他们虽然简陋却力求整洁的衣衫,见过他们彼此交谈时质朴憨厚的笑脸,便再无法把他们归入那个人的合集。他跟随在小皇帝身后,望着前者大敌当前却仍透着安然镇定的背影,心道,究竟是他没有做名将的天分,还是身前人太忍心。
刘协等人此时转过山坳,走在彻底的黑暗之中,气氛森然起来。
伏德略一犹豫,道:“公子,如今城中李利归降之事,马援、韩遂等人尚且不知。若是延宕两日,整合城中兵马,派大将领重兵而出,对三万西陇军,胜算极大。公子何必这样着急,亲自冒险?”他顿了顿,道:“若是为了救淳于阳之故,对方虽传信说留他到天明,然而只要陛下出面传令,想必也能拖延一两日。更何况……”
更何况,淳于阳一个小小校尉,哪里值得一国天子干冒奇险。
这在伏德看来,显然是不值得的。
刘协不提淳于阳之事,唇角一勾,道:“表兄疼我。然而表兄不曾用过兵。你只说派出城中重兵,胜算极大。然而要起数万之兵,驰车千驷,粮草辎重暂且不提,只胶漆之材,车甲之奉,便要日费千金。自古以来,终日动兵却于国有利的,从未有过。尤其是双方都是重兵,对垒相持,时日久了,锐气消磨,兵力钝化,国用不足,便把彼此都拖死了。此时在旁虎视眈眈的,你细数有几方军阀。在朕看来,只要能快刀斩乱麻,这点风险算不得什么。”
伏德叹了一声,看一眼曹昂,惭愧道:“我只担心公子安危,于用兵原是不通的。我也只是杞人忧天罢了。”
“你们忧什么?”刘协仰头,望向黑暗渺远的苍穹,沉声道:“朕就是天道。”
马腾伏兵在山西侧,眼见一队兵马往南北大路而来,沿途倒放树木。伏兵疑怪,报于马腾。
马腾听说来的只千人之数,不敢信明知西陇军三万来临,对方却只出兵千人,城中兵马总有三五万之数,便道:“继续查探,恐有后手,不要擅自出动。待摸清敌军全貌,再听我指令。”
谁知那千人倒了一路树木,便又绕行退回山的东侧。
马腾这下懂了,道:“这是要诱惑我军出动,必有埋伏。派小队沿途查探,大军不动。”
而另一边,刘协接到教众传信,领兵前往山林之中,只见篝火之畔,淳于阳与方泉背对背绑在一棵树上,一名银甲小将按剑弯腰,正从篝火中抽出一枝熊熊燃烧的木柴来,十数名披甲勇士环绕在侧。林中不远处隐约亮着许多篝火堆,乃是分散着的西陇将士。
马超握着那枝燃烧的木柴,转头侧眸往来人看去,扫了一眼,见居中的小少年不过十三四岁模样,又转向淳于阳,问道:“这来的是谁?”
淳于阳盯着甲胄加身的小皇帝,瞳孔巨震,不知该作何反应。
而方泉兴高采烈道:“阳公子,我早就跟你说了,你这样有情有义救了人家母亲,人家不会不管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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