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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依旧立着,似乎只有这样她才有说话的力气。
我我让豹儿逃了兵役
她说出了自己做的错事。
我以死相bī,让他逃了。
刹那间,阿单卓额头上的青筋突然乍了出来。
而像是被审判了一次的丘林豹突听见了他的动脉在两边太阳xué鼓动的声音,就像是两个铁锤在敲打那般,他好像一尊石人,一动也不敢动了。
恩,逃了兵役,然后呢?为什么乡人都说他死了?还有,豹突,你为何又落糙为寇
豹儿,你去当了qiáng人?王氏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不是说你找到了活计吗?就是这个?
丘林豹突趴伏下了身子,不敢抬起头来。
是我的错我一开始就错了王氏喃喃自语,开始像是失了魂一般开始说起了其中原委。
两年前
两年前,已经快要十八岁的丘林豹突收到了军府送来的军贴。当陛下需要征战、或者边关有了危急的时刻,军府就会把军贴送来,上面写明那些军营要人,必须到达的时间,以及需要自己准备的东西。
军贴一般是一户一封,所以当送到上党的丘林家时,王氏直接就崩溃了。
丘林一族原本住在柔玄镇,那是和怀朔、武川一样同属北方六镇的军镇。鲜卑人是府兵制,凡是祖上有过战功的人家世世代代都要当兵,军府征召人手,一般是按户发帖。
鲜卑人战死者数量惊人,为了保存家族的香火,大部分鲜卑军户家庭都是一个大家族居住在一起,有的人多的,一户有二三十人,这样若来了军贴,只要派出一个成年的壮丁就行了。
丘林家、花家、阿单家,都是如此。丘林堡,花家堡,阿单氏族,这些甚至算不得显赫家族的人家尚且聚群而居,更别说其他稍微显赫点的人家了。
因为这样影响到了征兵的数量,所以到了拓跋嗣和拓跋焘两朝,朝中想出了一个办法迁人。
将人多的郡县和军镇里的鲜卑人家拆开,分发他们大量没有人开垦的沃土和牲畜,将他们往其他人口稀少的郡县迁徙。被迁徙的人家变成新的军户,大家族变成小家族,原本二三十人是一户,征一个男人,现在是四五个人是一户,也是征一个男人,数量却多了不少。
此法在战时很有成效,分下来的良田和牲畜让许多男儿冒着危险远走他乡,也有些奴隶得了自由身,自愿在原主的引荐下变成军户,前往新的地方开始自己的生活。
可谁也没想到这任的皇帝这么爱开疆拓土,虽然每战必胜,从其他国家掠回了大量的财富,跟随出征的战士们都挣下了不少家产,可死的人也有不少。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即使有军功也是虚妄。
大量的军户家里只剩孤儿寡母,大的家族没有伤筋动骨,那些被迁徙到各地的军户人家却有许多断子绝孙。王氏守着儿子过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大,突然又有军贴到了她家,她差点疯了。
丘林氏迁来上党的只有丘林莫震和丘林莫雷这一对兄弟,丘林莫雷虽然也是男丁,但他生来就有心疾,连农活做的都气喘吁吁,更别说上阵。
正是因为有心疾,丘林莫雷一把年纪了,连亲事都没有说定。
王氏带着军贴苦苦去求此地的大人和征兵官,想要求他们看在丘林莫震以死殉国的份上给他留点香火,却遭到了拒绝。
我鲜卑男儿世世代代如此生活,父死子继,子死孙继,若真是一家全部死绝,那只能说技不如人,磨练的还不够的缘故。征兵官还没见过这样胡搅蛮缠的妇人。
你去看看其他地方,战至一户全部断绝的都有,军中养着你们,分给你们田地,就是为了这一刻。这便是府兵的宿命,莫说丘林将军是个英雄,就算是陛下,当年也是从军中九死一生杀出来的功业,他难道不知道也要留个香火吗?
王氏根本不是在北方六镇长大,她就是一个普通的汉人妇女,也没有在鲜卑那种特别悲壮的环境中生活,根本不能理解这种即使一家人死绝也要把孩子送上战场的决心。
在她看来,她已经送走了一个丈夫,如今只有一子傍身,若是儿子也死在沙场上,她就是对不起丘林家的祖宗,对不起死去的丈夫。
丘林家这一支莫雷无子,她与莫震的儿子要是有个万一,上党丘林氏就彻底断绝了。
所以,我劝小叔回柔玄。我跟他说,若是豹儿走了,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不自在,他信以为真,又不想替我儿子入营当兵,所以没过几天,我那小叔就回了柔玄去。
王氏木着脸,继续说道:小叔走了后,我以死相bī,让豹儿逃到山里去,先躲过兵役。当征兵时间过了之后,军府来我家找我孩儿问清为何没有如约入伍,我就和他们说我家豹儿去打猎后一去不回,应该是被野shòu给吃了。
阿单卓将拳头捏的噶扎噶扎响。
贺穆兰莫名地看了他一眼,安抚xing的在他紧张的拳头上拍了拍。
听到这儿,丘林豹突似乎已经神游太虚。但他的眼睛余光却没有离开过花木兰,当他看到贺穆兰对阿单卓亲昵的动作时,他的眼神黯了一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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