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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小时候,来京城之前,还一起做过什么?”

瞿元嘉仔细回想了一番,关于杨州的记忆,终于穿过岁月的层层沙幕,展露了一角——广阔的大河,无尽的江花,连绵青山与次第繁花,少女们鲜焕的罗裙,少年郎含蓄的诗歌,当然还有良田和湖泊,耕读与渔歌……

那是他们是他和程勉的出生之地。是在重逢之前,彼此人生中唯一一段说得上朝夕相处的时光。但这样的记忆,现在只有他一人还记得。而这些还记得的往事里,自己和程勉的交集也少得近于金贵了。

瞿元嘉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泪意从何而来,惟有将一切归结于即将到来的离别和初次体会到的近乡情怯。他偏过脸,将脸埋在程勉的颈旁:“……我也不记得了。”

程勉在驿站只逗留了两个晚上,就不得不和再度踏上旅途的瞿元嘉分别,直到此时,一行人才知道原来程勉专程来为瞿元嘉送行,王肃病体未愈,也专程与程勉寒暄了几句,可见程勉虽然深居简出,但是身为天子心腹一事朝中无人不知,即便是寡言板正如王肃者,亦无法无视,更不能以单纯以官位高低对待。

程泰与王肃曾是同僚,程勉还是执了子侄礼,酬答一番后,大概是为了不让旁人生疑,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先行离开了。他走得看似潇洒,惟有瞿元嘉知道程勉这么做,不过是不愿让自己有一丝为难——前一天夜里,他们几乎是彻夜未眠,最忘情时,程勉在瞿元嘉胳膊上留下齿痕尚不足,又在下腹处留下了一个更深的印记。这新生的伤痕如同一丛微弱的火,注定更长久地煎熬着他们。

程勉来去如风的潇洒姿态,不仅立刻成为目光焦点,登时惹来了更多的猜测。何况旅途本就艰辛,也需要一些谈资振作精神。接下来的好几天里,只要稍有闲暇,就有人向瞿元嘉打听程勉。他回京的消息虽然已经在京内各高门间传开,可有幸一睹其真面目的实在少之又少,更不必提其经历之传奇、坎坷了。

同僚们的好奇实无恶意,但是瞿元嘉一律都是能推则推,含混过去。一方面是他不愿意替程勉发言,另一方面,也是自己对连州的往事几无所知。更别提程勉失去下落的这几年——他自己都记不得的事情,瞿元嘉又何来说话的余地呢?

可是无论他如何周旋,程勉的死里逃生,到底是近年来京内最大的一桩传奇。无关瞿元嘉甚至程勉本人的意愿,还是贯穿了南下的行程的始终。

过江之后,灾情的威力日益显现,绵绵不绝的阴雨让整个队伍步履维艰,更与瞿元嘉记忆中的故乡差别甚大。看着阴沉的天色和浑浊的河流,瞿元嘉不止一次自问,到底是真的杨州甲冠天下,远胜于江南道诸州,还是少年时的自己过于浑沌无知,又生长在刺史府内受到诸多庇护,才会有诸多美好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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