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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徐跑了过来,对他说了什么——

世界好像一下子静了音;然后,他就在这里了。

倒不是失忆那样玄乎。他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只是好像全无所谓,所有的一切都像默片一样,一切其他人的反应和声响都被撇除在外了。他忘记了和谁在打电话,忘记了自己站在车顶上,忘了那么多人还等着自己调配,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猛一矮身子,抓着车头的倒视镜一荡就跳了下来,连手机掉在地上也不知道,疯了似的拦了辆出租就往幼儿园跑。小徐急忙朝大师兄和搬运队师父喊了几句,捡起手机跟在后面追。两人几乎是前后脚到的幼儿园,小汪老师急得直哭,整个脸半红半白,话都说不利索了,说园内都找过了没有,正在查监控,一边让程翥赶紧联系亲人看看有没有人知道,再去辖区派出所报警。

他懵然不知该说什么,一摸身上手机没有,掉头就往外走。幼儿园园长和几个老师跟他撞了满怀,都连忙拦着,生怕报警把事情闹大媒体引来,说已经发动老师去找了,又说我们学校的安保一向都非常好,再者像您这样的单亲家庭,一般来说这种事都是……没有抚养权的一方想看孩子了,尤其是外公外婆,或者是孩子亲妈自己来接,怕你知道所以瞒着,报警警察也不管家务事,……还不如赶紧打电话给亲戚朋友问一问,尤其是您前妻那边……以我们的经验来看,80%都是……

周围老师和学校的领导都围过来了,七嘴八舌说个不停,环绕立体声。有人说已经找过了这些地方,有人说已经派人去那些地方找了,有人催他打电话,有人让他先看监控,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家庭矛盾。

在这中间,小汪老师带着哭腔的尖声也划破一切樊笼穿透出来:“乐乐爸爸,我觉得肯定、肯定是乐乐妈妈干的……!……她一直都那样的啊!从来不管旁人说什么、做什么……”

那些繁杂的声音扭曲成一股巨大的涡流,程翥一个字也听不清楚,听不见了。“不是她,”他想要站起来,想要去报警,也想要辩驳。不可能是容宛琴。也不可能是家里的老人与亲戚。他想着得报警,但是手机不在,……几个人摁着他,双腿却突然脱力了,才走几步就往下倒。

一片混乱之际,有个声音突然清棱棱地穿进来,越过密密匝匝挤着团团转的人群:“有对着滑梯的监控吗?我在滑梯后面的铁栅上发现有一个洞。”

声音忽地静了下来,所有人齐刷刷地转头去看。一个青年人站在门口,喘着气,汗水把头发一绺绺贴在头皮上,像刚跑了五公里。他举起手里一根锈了的铁栏,“这根栏杆锈断了,一直只是靠在那,又被滑梯挡着,估计平常不碰它看不出来区别。小孩子能钻出去。”

他把铁栏递给园长,把刚才落下的手机还给程翥,屏幕被摔得蛛网似的,开得了机,划不动。“报警吧,如果是乐乐家爷爷奶奶或者乐乐妈妈来接他走的,不太可能会走这种地方吧?”

争执的声音一下子没了。警察来的时候,监控也已经调出来:果然,能看见乐乐独自一人前往室外活动场的滑梯,绕到后面的梯子里,却没有滑下来。又过了一会,两个老师从孩子口里探出了口风:原来几个小朋友比赛,他们几个在滑梯附近玩的人知道那里的栏杆松动、钻得出去;今天做游戏的时候,他们都认为乐乐没有胆量一个人去,即使去了也太胖钻不出去会卡住,于是就嘲笑他……

警察立刻拉起了三公里的搜索带,并且让程翥联系亲属,回忆小孩子认得的、会去的地方,“他虽然是自己跑掉的,但是考虑到你们家庭的情况,他还是很可能去找妈妈,对吧?你应该联系一下你前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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