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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要融化的雪。
少年即便裹着厚袄,也是一副脆弱而单薄样子,巴掌大的脸无辜而茫然地伸出毛领子,手上杵着一根弯弯曲曲的树杈,一路来竟是全凭摸索。
披风上的那抹红色迅速洇染开,像是释放出了奇异的力量,凝住了辜辛丞的心,亦深深刺痛了他的双眼。
复杂各异的情绪一时间纷纷涌上心头。男人双手颤抖,不是冷的,而是怕的。
这种畏惧来源于生死。越是人力无法对抗的东西,越是能唤起身而为人的本能惧怕。
辜辛丞的亲人们一个个逝去,生死相隔依旧是他无法轻易面对的事。
怪谁呢。
他只怪自己,来得太晚了。
但少年哪怕眼睛看不见,面上也带着一种预料之中的平静,很乖地蜷在他怀里。
辜辛丞联想起了这段时间经历的一切,官场沉浮,尔虞我诈,亲人反目,间隙丛生……竟忽然也从中得到了少许平静。
这世上的人,求登天梯的多如牛毛,想富贵权力两不遗更不少。他曾扪心自问,来北地走这一遭是为着什么,感受着怀着的存在,答案好像已经愈发清晰。
揽人入怀是懊悔自责之下的无意识举动,等察觉出不妥后,他把人放开,却是换了一种方式将人小心翼翼地横抱起来,稳步送入室中卧榻。
全程一语不发,专注地帮少年脱靴盖被,焚碳点香。
屋子太小,地不够平,碳也是差的。
越想,越觉得怜惜。
动作间手臂突然感觉到异物,辜辛丞拿出来,是在临行前特意放入袖中的安眠香息。
他自己常用,因为睡眠不佳,而少年也在某日不经意提过,这种香很好闻。
“系统,他在干嘛?”弗禾直板板地躺着,似乎才想起要扮演一个刚刚失明的盲人。于是偏过头去,不安地转了几圈眼珠子,生动演示着一名盲人该有的无助。
系统怔怔的:“在点香。”
“哦。”弗禾的声音挺美的,“可以睡觉觉了。”
*
季皇后让辜辛丞帮她巩固自己的地位,却还是对弗禾的真正行踪上有所保留。
宫里毕竟不是他一个外臣能做主的地方,想查什么、想做什么,都要顾忌再三。
谭元某次喝醉酒时一不小心吐露了真言:“你还年轻,羽翼还不够丰满。”
辜辛丞并不生气,因为他说得一点没错。羽翼未丰是他的痛点,也是他的无奈。
数十个夜晚里,他都辗转难眠,心焦力瘁,只恨自己的权力还未达到那个顶峰,不能立即办到想办的事。派去晋阳的人去了三批,将全城搜遍,也依旧没有找到人。
季皇后不再愿意见他,每次去求见,都会被拒之门外。
辜辛丞渴望权力,却不会像季梳婷一样被它奴隶。
权力将成为他的助力,平山海,踏江河。
怀着这样的心思与意念,京城里的人们很快就发现,辜辛丞不得了了——升官的速度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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