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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形形色色各样的人,她把他和向远放在门诊大厅,嘱咐向一看好向远。
向一那个时候总是自信觉得他是能照顾好向远的。
毕竟,他的弟弟那么乖,又依赖他,所以不管他在哪里,向一总是自信的想,我总能找到他。
可他那天太过自作聪明了一回。
他在门诊大厅等了奶奶很久,仍不见她取药回来,向远在椅子上脸颊红红的皱成一团,他焦躁且无可奈何,于是和向远承诺,“你等哥,我去找找奶奶,一会儿就不难受了。”
然后他就走了,丢下独自一人溺在人群里的弟弟。
他总想,那么黏着他的笨蛋弟弟,一定会乖乖等他回来。就和以前他和向远一起玩捉迷藏,他玩累了,耍赖不肯找他,坐在家门口那颗很大的桂树下,向远总是藏了很久,最后自己躲得脏兮兮脸上蹭着煤灰,出现在向一面前。
他会皱巴着脸,委委屈屈的质问向一:“哥,你怎么不来找我,我藏了很久……”
到时候他一定会教训他,幼稚的小孩子才玩这样幼稚的游戏,我才不是小孩子。
是他小看了他的弟弟。
那天所有人都疯了一样的,找了向远很久。向一被他爸打了一顿,那个酒鬼的妈也回来了,留着眼泪嘴里流出很多无味的假话。
向一等了向远一整个晚上,抱着他和向远生日收到的那个生日礼物的皮球,想起出门前,向远还挂念着医院回来之后要和他一起玩。
谁也没找到向远,第二天一早红日爬上阁楼的时候,街坊四邻开始关切的来打听向远的情况——打听新的茶余饭后的谈资。
向一藏在阁楼的床上,毛巾被里向远的温度早就散的彻底,他唯一的光亮熄灭了,生活一片旷野,剩下阁楼窗户望出去的苍苍的无数灰的红的屋脊
六岁是他和向远度过的最收获满满的生日,体会过团圆,惊喜,然后再学会失去。
他失去了向远,在此后的漫长的十余年的光阴里,他失去了他。
过去,现在,她全都不要了,但将…
5.
“向家那孩子,真有出息。”
十八岁那年向一考上Z大临床,本硕连读,八年。
而离开这个家,向一用了十二年。
弟弟走失后,第二年,他那酒鬼妈就跟了个富商,富商说要娶她,带她下海,她喜极而泣,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拥有另一种人生——不再有争吵,暴力,气恼,为难,贫窘的,她梦想中全新的人生。
于是她毫不犹豫就回来和向一他爸离了婚,分文未拿的在向一爸爸后知后觉的暴怒里,利落的滚出了家。
——这分文里,自然也包括向一,她从未在意过的,从她身体里剥离而出的,她唯一的骨肉。
向一那年七岁,却早在一年之前向远的走失里,便也学会了隐忍,克制,不动声色。
那晚是他见过他妈的最后一晚。
那个女人回了家,给他买了很多文具和书,好像一下子又重燃了母亲本色,她对向一说,“儿子,你要好好读书,别和你爸一样,一辈子囿在这个家里,只能做个窝囊废。”
她的语气里是一种全然的,新的自由和跋扈的快乐。
自记事起,她对向一鲜少有过这样的温情和陪伴。
向一和她坐在庭院里,她打燃了火机,点上残烟,橙黄色的火灼烧纸卷,在烟草焦糊的细微声响里,火光照亮她的脸。
她仍是美的,天生的好骨相,又带着些许磨砺太久底层人生之后决绝的想冲出牢笼的期待和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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