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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的。
于是他问爹:“必须要从阿兄开始吗?”
白沃也奇怪:“那你要找谁?”
“没谁。”百谷想了想说:“要时刻念着对方的言行才好?”
白沃颔首:“正是,要默思其人其行,从天地脉交织而成的纵横山川里抓着他。
“人的念,促成神修,神的念,织成万法。”
百谷闭上眼,将背诵下来的咏诀念上三遍,运气深吸,闻见昨夜三更落雨修竹上,依稀是暖翠清香。
他追逐着记忆深处的大浪,重新站回被船家弃下的水中汀州,他被逐出了白水寨——
百谷更着急见到的,当然是那个人。
黎水迅速涨潮,百谷低头看见他的包袱浸在水里,浪卷河沙,击打双腿……清沁竹香被异见中的潮水全然淹没,他鼻腔里都是河中鱼虾的腥气。
浪涛没有因为在回忆里流淌就减弱半分,它把百谷和兰芷乱草一同拉入汹涌澎湃的激流中,掠夺了他的呼吸。
百谷在水中艰难地漂浮,呛水的窒息与许多遭殃的念头交缠,渗入的思绪无法固定画面,相似记忆多重交错,令山川震荡,烟渚折叠。
他拼命嘶叫着:“救我,救救我!”
……不对,不是这句。那天他遇见船家前喊的是什么?
他被呛了好几口才想起来,忍着喉咙被禁锢的痛楚,大喊起来:
“天不公,地无道!”
话音刚落,在天地昏暗的尽头出现了那抹唯一的渔光,是路见不平的好汉,挑剑削断了不怀好意的利爪。
荻花丛里渔光颠簸凑近,行到百谷跟前时,撑着小舟的船家已有了高峻魁梧的轮廓:发如银花照夜,衣裳呈艳,金粟不尽,彼连星火。一手拎着小坛酒,如从花间踏舷,歌罢黎水,平息风浪;唤醒鱼群,也唤起了百谷的思量。
他终于见到了父亲口中的光灵,把人从苍莽人世,捉到自己的心上。
忽而浪挟天浮山击云,船家的光芒轮廓被万物的形状磨损,炬火散落要归于八极,百谷赶忙游过去跳上他的小舟,想同船家打招呼,却看这“人”身形飘渺,是万千萤火光斑聚成的轮廓,根本没有实体!
怎么办呢,百谷左右看看,想出去询问父亲,但不确定是否还能顺利进来。
正拨弄着那些光点不知如何是好,这粒粒萤火居然从轮廓中次序溢出,围在百谷周身飘晃,一边散发出强烈意念,一边有熟悉的音调回响在百谷耳旁。
细听下,是浅低私语,是痴情纠缠,是念念不忘,是絮拥凄迷。
百谷胸中一热,看着那空白身影,要让自己把他填满。
他手里立时出现了一碟白瓷色料,用手蘸着青石粉末画成船家胸口的水龙,将明亮的人形徒手涂抹成彩,像把遥远的神画成情人的模样。金描白云缀丹轮,龙睛一点,石褐色波纹大氅,项上的三色珊瑚珠子,腰间裤带琳琅的挂饰,耳上坠下的鸟羽。
面目呢……百谷的手指停了停,认为没有笔墨能勾勒出他的情人。
“情郎。”
他弱弱地唤了一声:“你说呢。”
那人的面孔瞬间从虚像里迸出,浮现出具体五官,英眉星目,配得上一句俊逸无边。与父亲不同,这人的棱角是带着张扬潇洒的。
百谷眼巴巴望着,看他从梦里走出来,又变回了梦中人,自己的鼻根和额角痛了起来,一刹一刹的抽疼,似乎为了能看他一眼,已燃烧了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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