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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如今是泗州刺史,那我定然亲往筑堤,保境安民,守土有责、守土尽责。”
孙熊总算明了自己心中的怪异之处,约莫仍是没摆正自己的位置,总希望每个州郡县的官吏都能真的爱民如子、清正廉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最好再不计得失、不惧生死。
“你觉得若是文德公,会怎么办?”孙熊挑眉看他。
这问题问的诛心,贺熙华却也不怵,“文德公与我,若云与泥之别,而最大的不同,其实在于家世。我若无牵无挂,无依无靠,自然也可以做个纯臣。而我能做忠臣奸臣直臣甚至佞臣,我却独独做不得纯臣。”
见孙熊双瞳动也不动地看着自己,贺熙华淡淡道:“何况这世上如文德公一般的纯臣凤毛麟角,可如世祖一般用人得人、全心信重的圣君又有多少呢?”
孙熊沉思片刻,忽而笑了,“你说的对。”
若世祖是个暴戾无道的昏君,或是个醉生梦死的庸君,对文德公无有知遇之恩,文德公还会做个满腔热血、奋不顾身的纯臣吗?多半隐遁在山林,或是碌碌在朝野了吧?
孙熊坐起来,一扫方才的颓唐之气,“可我依旧觉得,这次黄河改道,哀鸿遍野,你却毫无动作,这不符你一贯脾性。”
贺熙华见他莫名其妙地又想通了,故作深沉地一笑,“你可知朝中最擅治水的大臣是谁?”
衮衮诸公,孙熊认识的也就那么几个,还多以三省宰相为主,只老实地摇了摇头。
“水部侍郎安伯良。”贺熙华耐心道,“水部隶属于工部,故而虽说是一部侍郎,却只是个五品官。别看此人官阶不高,于治水颇有见地。”
“哦?那黄河改道这等千年百年不遇的大事,为何朝廷不派他来?”
贺熙华苦笑,“坏就坏在,此人是杜党的,虽不曾参与杜显逆案,未被牵连,可也被冷落许久。我得到消息,五六日前我堂兄在朝会上保荐他,结果却被大将军当场否决了。”
“岂有此理,”孙熊怒道,“杜显早已伏诛,何必再以党争乱国事?河南道淮南道百万生民,在他眼中还不如私怨紧要?老而不死是为贼,古人诚不欺我!而贺熙朝既举荐了,难道不知其中内情?竖子不足与谋!当真一对好父子,朔州老贼,朔州竖子!”
语罢,他才隐隐觉得不对,果见贺熙华阴森森地笑道:“那我是什么?朔州匹夫?”
孙熊下意识地闭嘴,在心中反复默念官大一级压死人,又道:“不过说来大将军也是,既然看不上人家,免职便是。何苦弄得旁人不得志,自己也不痛快。”
有一说一,贺鞅此人还是颇有几分北人的任侠之气,虽与杜显不死不休,但未追随他谋逆的同党,最多也就是免职,还有不少如安伯良一般官居原职的。虽不再重用,可到底还是保住了高官厚禄。
“我这几日思索的,都是想办法将安侍郎请过来,否则随心所欲地折腾,我怕最终天灾成了人祸。”
孙熊深以为然,沉吟道:“贺鞅其人,刚愎自用,颇为固执,连贺家宝树贺熙朝的话都听不进去,旁人的谏言,他更不会取。”
贺熙华半倚着榻上软枕,连日奔波,已有几分困意,“我已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孙熊虽好奇,但顾惜他身子,也只能作罢。他难得睡着,更不好将他叫醒赶回自己房内去睡,只好认命地替他褪去外袍,放平在榻上。
万树鸣蝉,空山落叶。
孙熊于这夏夜里,一时神思不属,一时思绪清明,最终还是伴着萧萧风声与贺熙华清浅呼吸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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