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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璞是个最没架子的主,可宁为钧看似对他总是过于恭敬谨慎,乃至有几分颤颤巍巍,像是生怕踩到他的什么忌讳。

林荆璞先前?与宁为钧的交集并不多,正儿八经说上话的也就那么一次。时至今日,他才确信宁为钧敬重自己,可也在提防自己。

既有敬意,又为何要防?自己又有什么值得他防的?

“你怨我也是应当的,”林荆璞眸底一深,又惋惜道:“烧毁军用是大罪,魏绎没对你手下留情?,五日后便要行刑。不过,你若肯告诉我一些实?话,我或许可救你一命。”

宁为钧的唇抿成了一道黑线,又道:“谢二爷,可死生由命不由己。”

“你还不知我要问什么。”林荆璞似笑非笑,面上捉摸不透。

宁为钧一愣,惶恐一拜,以示歉意:“二爷想问什么,便问吧。”

林荆璞长指拢袖:“当年你族中长辈十余人殉国,你何?以活了下来?”

宁为钧微顿,平静道:“我怕死,只好仕新朝而苟活于世。”

“是么?”林荆璞淡淡瞥了眼他的站姿,又问:“这?一年间,你为何要助魏绎行事?”

宁为钧:“他是皇帝,我忌惮其威势,不敢有所?得罪。”

“你要真这?么想,”林荆璞不动喜怒地纠正道:“那该与朝中那些庸碌之官一样,听命于燕鸿才是。”

宁为钧神色均敛,便跪了下来,不再答话。

林荆璞也无心再逼问他。

他摘了大氅交给郭赛,语气冰冷:“宁为钧,我赏识你是个可用之才,知你心性坚韧,平日也不与你试探交心,唯恐辱没了你。难得魏绎对你下了狠手,想着我有机可趁,却不想你顽钝麻木,是块撬不动的坚石。也罢——”

他戴上侍者冠,便要离去。郭赛忙弯腰碎步跟了上去,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须得走在前头。

宁为钧跪在地上岿然不动,到最后也没吱半句。

上了回宫的马车,郭赛见林荆璞面色不豫,小声问:“二爷,宁为钧什么都不肯说,我们今夜不是白来了一趟?要是被皇上知道,我们偷跑出宫是来提狱见他——”

“魏绎急着要杀他灭口,定有不可告人的缘由。不亲来一趟,我不甘心。”林荆璞面色沉静,可耐不住心底烦闷。

他掀帘看向车窗外,只见夜色中的一队差吏抓了五六十名罪犯,正往狱中赶去。

铁链铐着的那帮罪犯有男有女,有老有小,哀啼连连,差吏的鞭笞辱骂声更是不绝于耳。

郭赛往外瞄了眼,见不得这?样的场面,便去合了窗。

“二爷,奴才前?些日子在御前?侍奉时听说过,说军火案一旦查起来,要抄家灭门的可不止宁为钧一个。宁为钧家中人少,如此看来,比他惨的人还大有人在。”

这?一点倒是提醒了林荆璞,他想到了什么,目色渐深:“我记得曹将军先前?查过,说宁为钧还有个姐姐,也还活着。”

“好像是有的,”郭赛也想起来了:“宁昌隆一家忠烈,死在了故土。宁为钧只与他的姐姐在邺京相依为命。”

不知为何?,林荆璞脑海浮现出了那只荷包的模样。那一日,他就觉得那针线的落脚处有几分熟悉,故而多留意了几眼。

宁为钧不曾娶妻,他说那荷包是他家人为他亲手缝制的。

这?便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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