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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无人的深夜里搁下折子,深深地吸了口气,在心里劝自己沉住气——宁怀瑾称病,这已经是给了他面子了,要是再多求什么,那可真是得寸进尺。
可长久以来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却不像宁衍想象的那样容易被遗忘,除夕那天,宁衍明知道宁怀瑾不会来,却还是会在祭祀的空隙偷偷向身后偷瞄,直到瞄到那被刻意空出的站位,才会想起宁怀瑾正在生他的气。
好在祭祀时只有宁衍和主持祭祀的景湛同在高台之上,剩下的那些臣子皆跪在台阶之下,看不见陛下这样的走神之举。
宁衍心不在焉地随着景湛走完流程,祭完天地,又拜过了祖宗,便浩浩荡荡地带着百官去了正殿。
除夕晚上的时间,还是要留给臣子们回家去祭祖守岁的,所以宫宴便安排在了申时二刻。
这样热闹的大日子,朝臣宗亲都在,加上零零碎碎的女眷和小辈,光给阮茵和宁衍请安就用了半个多时辰。
桌上的菜色鲜亮,却已经失了刚出锅时的温度,宁衍午时在宫内垫了一小碟点心,现下也不怎么太饿,于是只一门心思地看着台下的歌舞,偶尔才会动手挑一筷子。
大多数时候里,宁衍都在忙活应付敬酒。
除夕是个好日子,万事万物须得“吉祥如意”,来年才能顺心顺遂。所以宁衍便不能一脸愁苦的模样对着朝臣,无论现在他心里如何不耐,如何兴致缺缺,他也必得高兴着“与民同乐”,才能叫这满殿的人都能过个好年。
宁衍也确实做得不错,他挂着一脸柔和的笑意,对请安和祝词来者不拒。朝臣们见他今日兴致好,便也开怀,想凑个热闹讨个彩头的便开始跃跃欲试,敬酒也越发多。
到最后,何文庭满打满算替宁衍续了两壶“酒”,这才勉强应付了过去。
“陛下。”何文庭走过去替他布菜,压着声音劝道:“酸的东西实在伤胃,您吃点东西垫垫。”
宁衍那壶中装的并不是酒,而是与酒色相似的酸茶。
猎场那次酒醉让年轻的小皇帝吃了个大亏,狠狠地长了个记性。他回来后便吩咐了何文庭,说是以后再不碰酒了。
阮茵在一旁冷眼瞧了他几眼,也瞧出了他的不自在——宁衍素来不喜欢这种场合,今日宁怀瑾不在,也不知他心里正怎么不好受呢。
宁衍那来者不拒的举动落在阮茵眼里,便妥妥地成了借酒消愁,阮茵理了理手里的丝帕,难得地动了点怜悯之心。
小孩子家家的,阮茵想,动了不该动的心,可真可怜。
近来宁铮给她来过两次信,说是在安庆府那头找了个当地厉害的术士看过,说是王妃这胎必是儿子,阮茵心情正好,瞧着宁衍也没那么不顺眼了。
阮茵瞄了宁衍一眼,见他放下酒杯,眼角发红,便“大发慈悲”地替他解了解围,说是宁衍年纪还小,恐不胜酒力,叫这些宗亲家的叔叔伯伯可别再敬了。
阮茵是长嫂,按辈分比在座的大多数宗亲都要大,这种话说起来也很合身份。宁衍虽不知今天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却也立时三刻抓住了这个机会,言说自己不胜酒力。
这一场宴席吃了小一个时辰,也差不多到了该散的时辰,台下的朝臣们闻言便都撂下杯筷,起身送他。
宁衍摆了摆手,意思意思地勉励了几句,便装着醉酒的模样,被何文庭扶上了回宫的马车。
丝竹管乐还未曾停歇,宁衍的车架都出了长乐宫的大门,那声音还是萦绕不绝。
因着是除夕的缘故,宫城各处都挂了灯笼。烛火将红纸糊成的灯笼映得红彤彤的,连带着砖红色的宫墙,将这满宫城都装点得热热闹闹。
宁衍伸手撩开车帘,往外看了看,正跟一只嫦娥奔月的宫灯对上了眼,那宫灯里外三层,被风一吹,里头镂空的那层便滴溜溜转了起来,正巧将那轮明月转到了宁衍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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