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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衍何等敏锐的人,何文庭只是迟疑了片刻,他自然就明白了。
他倒没有替淑妃不值,只是又问道:“我父皇最喜欢的妃妾是谁?”
何文庭这次回答得很快:“大约是温贵妃,贵妃盛宠之时,可与皇后争锋。”
“但父皇还是毫不犹豫地舍弃了他们的孩子。”宁衍紧接着说:“他算计四哥的时候,可丝毫没顾忌贵妃。”
何文庭一噎,说不出话来了。
其实宁衍也知道,当年他三哥四哥争着江山争得头破血流,虽说都有错处,但最后便宜了他,完全就是因为宁宗源的偏爱。所以这话由他说出来,到底显得有些得了便宜卖乖。
只是他这么多年都没忘了,十年前他那谋逆的四哥在他和宁宗源面前被人当胸一箭射个对穿时,宁宗源伸过来捂他眼睛的手依旧稳若磐石,半分都看不出悲痛之色。
当年尚且年幼的宁衍不明白,还以为是宁煜自己想不开。但这么多年渐渐过去,他自己也在这龙座上坐了这些年,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朕不懂什么情啊爱啊的,也不懂是世人常说的万般无奈。”宁衍打断了思绪,开口道:“朕只是不想明知不会付出真心,还要白白耽误人家的青春和爱恨。”
“今日不是舒姑娘,明日也是别人。”何文庭低声说:“日后陛下就懂了……喜欢不喜欢的,不是顶顶重要的东西。”
“帝王是无情。”宁衍平静地说道:“但帝王也是人,人就不可能无情。与其将自己这辈子为数不多的情分挥霍给不知道多少个人,还不如好好妥善地存起来,等着要用的时候再拿出来。”
宁衍这话说得倒是利索又干脆,却听得何文庭心尖微酸。他在帷帐外摇了摇头,无声地唏嘘着。
——还是年轻,他想。因着年轻,所以气盛,不懂得人若是要和这世道拼,最终也只能拼出个头破血流,然后被迫认输的结局来。
宁衍不知道何文庭在外面想什么,说了这么会儿话,他也困了,于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缩紧被子里。
他的困劲儿来得快,临睡着前忽而想起了什么,努力提上了点精神,迷迷糊糊地说:“……记得去吩咐偏殿那头伺候的人,要是皇叔明日早朝的时辰没起,就别叫他了。”
正文 梅花糕
宁怀瑾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正是雕着龙纹的红木顶。
玄龙张牙舞爪地半隐半现在祥云中,右前爪从云层中探出来,爪心嵌了颗明珠,正在昏暗的床帐子里散着幽幽的光。
不是王府,也不是他住惯了的临华殿。
宁怀瑾缓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揉了揉额角,才想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昨夜他跟宁衍一处闹得晚了点,宁衍偏生不让他走,连拉带拽地就把他留在了偏殿。
托昨晚那碗醒酒汤的福,他倒并没有什么宿醉后的头疼感,睡得也安稳。
从床帐子外头渗进来的光线微弱又昏暗,宁怀瑾一时间也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辰。但他一时没闻到屋子里燃着蜡烛的烛火气味,便猜想约莫是天已经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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