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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面对那些将自己视若仇敌的别的女人的孩子。或许在哥哥尚未离世之际,便公开了与自己的不情愿的冲突。又或者是自己先走一步,任凭哥哥由他们摆布呢?藤权介愿说,即使是现如今的自己,不已经是个一无所有的人了吗?所谓家人、亲情这一类的名词,即私有物的别称。若是那番残酷情状之下,与置身地狱之下有何种区别。
当然这是一种格外低俗的构想,干脆坦白吧,藤权介直到现在的眼泪,亦有一种将血气与肉排除在外的寒凉。碍于礼节与面子一类常规的俗物,终究要立足于其上,逢场说一些为自己开脱的寒暄。
其实人本来有一种动物的天性,出于跟藤权介如出一辙的理由,这种天性也好野性也罢的东西,往往在最教人出乎意料的时候,破膛而出,披着人类的躯壳,做动物的行径。为什么这一些人暴露本性之际,反而令人大吃一惊?想必是与平日里的过度伪装形成的巨大落差,让人不敢相信着吧。藤权介向来缺失这一种伪装的本领,只能将自己的真心贸然地展现在光天化日之下。又为什么偏偏这样赤忱的直率,更易招引厌恶与批评?其实这是很不公平的事,可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如今再亦步亦趋地往常人上靠拢的藤权介,在藤中纳言看来,只是后知后觉的拙劣表演。不过对于藤权介本人,这种于他而言最好的境况之下,哥哥那边的想法并不见得多么重要。然而,不应说一些弥补挽回的话,以完成世俗常规布置给他的任务吗。尽管不很擅长掩盖本相,可对这种欺骗他人的习惯,似乎不需要他人引导与逼迫,他便能够自学成才,并乐在其中。可这难道一定是他的错吗?
藤权介重新蓄满泪水的眼与哥哥对望,哥哥昭然若揭的沉默,使他不觉说道,“那么,你爱过我吗?”这不是很烂俗的话吗,不知怎么的,就那样开口了,止也止不住,“从出生到现在,有哪怕一次喜欢过我这个弟弟吗?”
可想而知,没有得到回答。
若是回答了呢?虽然那可能微乎其微。尽管藤权介是个没心没肺的迥异之人,这点他是承认的,那种随时都可落下的廉价眼泪就是最好的证明。可谁说这样的人不愿意被善待?如果哥哥说“没有”,那是想当然的假话,藤权介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如果回答说“有”,那再好不过。但凡此时哥哥发出声音,随便什么都好,自己马上就能释怀了,哥哥为什么不在那个时候说话?
如此沉默下去,藤权介毫不怀疑,哥哥因此会变成一座雕像。或者说在这种沉默的角逐里,自己从未有过胜利的时候。
况且哥哥这个人的真正可怕之处,是与其寡言少语联系在一起的言出必行。若是有用三言两语来打动他的打算,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为好。就在刚才不久,藤权介听到“咚”地一声,好像有扇门合上了。他与父亲的结盟关系,由这扇门的关闭而隆重确立。
在哥哥备受疼痛煎熬的最初,贺茂氏的典药头时常拜访小野宫的私邸来为哥哥治病。据说得益于母亲与皇帝陛下非比寻常的关系,无论唐人药师真传的显赫家族,亦或远渡重洋抵达日本的珍奇药材,总能纤介无遗地用以照顾家事。
纵使如此,那时的自己仍然清楚地记得隔着墙壁,那句说得颇为老成的话,“听天由命吧。”
现在眼下所见,这名令自己好感全无的“江湖术士”又一回以上宾的姿态出现在家中正殿,伪装之粗糙甚至不亚于自己。这太荒谬了,父亲怎么会显出一副以为他头头是道的模样?典药头正从昼御座退出,藤权介伺机将他拦下来。
“又来作什么?”这样子问了。典药头倒是一幅蛮平静的样子,如若非要说措不及防的端倪,大概显露在他微微张开一时没有说话的嘴上。
“是关于贵府中纳言的事。”
擅自说出这种显而易见的话,这个人脑袋有问题吗?藤权介不觉斜睨出一个白眼,“哥哥的事吗?我都不知道呢。”
典药头的神情仍旧没什么变化,“这位大人在家中的行为特殊,您不知道也不是见怪的事。”
“好啦,你来做什么的?”
“给中纳言殿下看病来的。”
“什么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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