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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言。可当前这种情景之下,哪个人还会容忍心直口快的秉性,母亲看自己的眼神业经噙着深深的绝望了。

背对着藤权介与母亲的兄长,脑袋上浓密的发与乌帽子连到了一起。从前兄长尚未元服的时候,总觉得垂下来的头发美丽像墨水染过的紫藤,束冠以后必定失色许多,连母亲的女房与父亲的护卫也深觉可惜。可现如今那饱满的脑袋望过去,有如遮盖着一段柔美的丝绸。若是将脑袋上的乌帽子连在一起看待,藤权介自然而然地觉得像是一节倒生在脖颈上的黑色鱼尾,乌帽子连同头发都发着鳞片般的微光。藤权介陷入这奇异的幻想里,久久不能自拔,因之无所动作着,母亲急忙又唤一声,“还不出去么?”

又如一块巨石般的话严酷地压在藤权介的心底,藤权介感觉胸口不堪重负,气也有些喘不上来,要把心里话说出来才行,“为什么呢?能告诉我为什么么?”

母亲的眼睛里旋即又染上了那种近暮秋的颜色,一面用袖子掩住口鼻,“你这个孩子,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藤权介站起来说,“是父亲带我来这里的,我想看望哥哥。仅仅是看望哥哥,又做错了哪里?”然后两只手掌也跟着藤中纳言一道握成拳头,牢牢地的粘在直衣的上面。方才牢记在心的“切勿得寸进尺”的金科玉律业已抛诸九霄云外,藤权介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教他打住,可是藤权介像匹受惊的野马,停不下来,“以前的时候,故意做出那些教母亲生气的举动,总也不想是我的无心之举。可是过错在我,即使无心,也要伏罪受罚。可是现在,就连兄长也在说,我分明是……分明是没有过错,缘何要将我像这样严厉地对待?”

他交代完几句话,犹如狂奔数里般气喘吁吁。母亲与兄长都没有说话,藤权介要言不烦的辩解里,也因多出这两种沉默,而显得疲软无力。说到最后,也觉得没有讲下去的必要。母亲还只是淡淡地重复那一句,“出去吧,我的身体本就不好了,你的话实在听不得。”

藤权介两拳握得通红,不知怎么的,无论如何都不愿就此离开。随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再仔细看待这座长长的箦子时,业经空无一人了。

很多时候,孩童的心思远比大人所想的细腻。比如,同样是鞠球这一玩具,若是以不同花色分给一家的孩子,花色漂亮的鞠球总是最先被赠与给最受宠的孩子。得到不那么喜欢鞠球的孩子心里也十分地清楚,其他的孩子比自己受父母的喜爱更甚。

那么不仅仅是鞠球、角弓之类的物件,在藤权介年纪尚小的时候,分别与哥哥一起去看望母亲。分到自己手里若是两个椿饼,哥哥手里的必定是三个。若是自己能分到三个,那么哥哥手里必定有五个。假使刻意表现出一副不高兴的模样,以获得本应与哥哥数量对等的椿饼。母亲也定会把脑袋晗着,淡淡地问他,“哪一次不是哥哥分给你的多呢?这一次就让哥哥多吃一点不好么?”不管答应与否,便也不再与藤权介讲话。

藤权介吃完第一个椿饼,情不自禁直呼,“好吃啊!”就会被藤中纳言喝止住,“‘好吃’不是可以说出来的话,就算心里觉得好吃,嘴巴上也不可以说‘好吃’。”结果,也不待藤权介发出疑问,连忙用自己的椿饼碟子与藤权介的对调过来。原本只剩下两个椿饼的碟子里,又重新盛着五个明晃晃的椿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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