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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即天意,天下能知天意的唯有他一人。

数十年的相处中鸿曜知道天师确实能测算天象,明日天师出行布道,也正因为算出了南方将有霖雨,是传递圣音的时机。

但天师的测算是模糊的,勉强能准确到几日,不能准确到几时。

宫里负责卜算天象的还有钦天监,但里面养的数十个属官没有真本事,只会配合天师的判断给出吉凶占定、立出种种天圣教的规矩。

没人能像谢怀安一样,轻描淡写但又笃定地说出自己知道某日的天象。

就好像天师只是在天门外擢取一鳞半爪的天音,而谢怀安已经高坐天庭俯视人间风雨一般。

可能吗?可信吗?

鸿曜阴沉地站着。

昭歌城夜渐深,乌云遮蔽星与月,宫墙内外灯火点点。

大多数人已熟睡,满腹心事的人难眠。

轰隆一声惊雷落下,紧接着是瓢泼大雨。

仿佛积攒了数十天的雨气都在这个瞬间爆发开来,雨点密集、雷鸣阵阵,几乎听不到其他声音。

鸿曜仰望黑暗的天空。他呼吸沉重,肌肉像铁一样紧绷,任由肆虐的暴雨打湿了前胸后背。

同一时刻。

昭歌城郊,机关重重的山洞深处,衣着鲜艳繁复的青年摆弄着一个彩绘小木鸟,面带忧色地侧耳倾听。

城里一户老宅,目若朗星的少年挑灯夜读,突然放下书,拔出一柄磨得锃光瓦亮的剑,大步跨进雨中起舞。

永乐宫内玉液池畔,陪伴天师夜游玩乐的圣子圣女们薄衫湿透、娇呼连连。

谢怀安睡得很香。偏殿内安神香轻烟缭绕,他蜷缩在床上做了一个美梦,晶莹的口水从微张的唇边滑落,打湿了一小角绫罗软枕。

次日,殿内昏暗、窗外雨声淅沥。

谢怀安含糊地出了几声动静,不愿起身。

空青就候在附近,听到声音马上走了进来。

“侍君后半夜有些发热,现在感觉如何?婢子叫了院使看诊。但今日下雨兼之天师出行,甘露宫里的贵人们事情多,太医院一时半会顾不上来。”

“还好……”谢怀安软声道。他头脑昏沉浑身倦怠乏力,反应了一会才想起自己住到了千秋殿,“陛下呢?”

“陛下还在朝天门送行。”空青扶起谢怀安,拉响帐子旁的金铃铛。

几个小侍女得到示意,捧着洗漱物件鱼贯而入,替榻上的谢怀安整理了一遍,而后换了一批人进来服侍更衣和梳妆。

“妆就不必了,再简一些。”谢怀安任由小侍女们打扮着,等要涂粉时清醒了。

虽然要求过简化,但晨起梳妆只是从数十道步骤简化成了十余个步骤,还是这么麻烦。

谢怀安觉得自己快被熏入味了。

泡澡池子有香、洗脸澡豆里有香、衣袍提前熏好了香,上妆的一堆膏脂也异香扑鼻。香粉不仅要抹脸,胸腹、后背双臂双腿都要抹,一套流程下来恨不得再昏睡过去。

“是……”捏着白釉瓷罐的小侍女迟疑地望向空青。

小侍女很早就听说兰池宫的谢侍君难伺候得很,下人随便哪件小事做得不够贴心都是要被罚的。她来到兰池宫后第一次轮到近身服侍,听到谢侍君开口紧张极了。

谢侍君昨夜承了恩泽更是留宿千秋殿,正该是用心装扮的时候,怎么反倒不用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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