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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彩琉璃长明灯的跌落。

“还好。”——只有童殊心中轻巧,心想,还好事先做了盏假灯。

“期我寺至此!岂可放你!”十八罗汉已率先发难,坐鹿提棍横扫而来,十八罗汉阵遮天蔽日的棍影压顶而来。

战机只在瞬息之间,一痴禅杖当空刺下。

十九招杀招封锁,断去了童殊所有去路。

温酒卿离得最近,两道红绫直取一痴。

尔愁、山飒、肆意、石青,四道人影亦已缠入战局。

在场众修士不由也握住了手中法器。

童殊想要再取出真灯已然不及,而且就算取出,这分秒的工夫便要耽误他躲避。

童殊在棍影之下,一个极致地下腰旋身,避过坐鹿的当头一棍和迎面交错如网的棍影,后背却是洞空。

他再不动手,便要任人宰割。

他不得不口念咒语,换指成决,只待那咒语读毕,魔王魇镇阵将要重现于世。

世间阵法千千万,但杀招无非是刺、切、炸等切斩之法,复杂点的加一些迷魂、阴恐之术。

魔王魇镇阵之所以令人闻之色变,是因此阵威力之大,构阵之复杂,是魔阵集大成者。

魔王魇镇阵一旦彻底运转起来,阵中之物,无论什么,管他是人魔妖鬼、飞禽走兽甚至是风雨云雾,全部,一切,都要被碾为齑粉,归于无形。

所谓“魇”乃怨怒不散厉鬼恶魇,能使人愤怒、催人仇恨、引人恐惧。被魇包围,如陷入无穷无尽的恶梦之中,无法醒来,不能动弹,惊叫不止,直至啼血。

所谓“镇”,即是残暴的镇压,阵中一切,将承受天地合压。天有多高、地有多重,此阵之力便有多少。凡人之躯承受无穷大之力的碾压,骨血皮肉皆会化为脓水。不止于此,阵中天地贴合之时,有地底沸石之火烧起,所有一切,包括灵魂也将化为齑粉、烧为灰烬,风吹来,便化在风里,再无形体。

“魇”“镇”已叫此阵令人闻风丧胆,此阵之恶名威名更在于一个“王”字。

所谓“王”,乃踏尽你尊严,令你臣服,受你膜拜,凡号令所出,若不行者,必受魇镇之苦。

“王”乃此阵唯一的生机,只有在阵中之人臣服,才可免于化为脓血烧为齑粉。

然而,一旦臣服,便是名字刻上《魔王万兵录》,只要魔王一声令下,录中任何一人魂魄必受驱使。如提线木偶,受人摆布。是以,“王”即是生机,又是死机,从此臣服之人命不由我,由王。如同自我已死一般。

童殊指决已立,魔王令下只在一念之间,大阵即将碾阖,恶魇即将穿心,抵抗与否、臣服与否,生死与自由将均由魔王主宰。

童殊正要落咒,倏然之间,忽觉有风雪拂面,身如置深山竹枝间的冰海雪林,有雪花落于他指尖般劝住了他的动作,而后耳中响起一道清冷干净的女音:“且慢,有我。”

正在甘苦寺大战一触即发之时,山下香市街中央客栈的那间房里,一声叹息散在浅降唇边。

这一声叹息,极轻。

轻到好似蜻蜓点水,落花浮水。

却又极沉。

沉到心头一声闷响。

隔壁之人、同楼之人、同街之人、同市之人的心尖上同时一颤。

此时的人们或在说话、或在饮酒、或在熟睡、或在行走、或争执吵闹、或静默无声,在那一声叹息发出之时,所有生灵霎时皆是一顿。

天地间似有什么凭空生出,在滚滚红尘,渺渺苍生之上,有一人现于临于九天之处,俯世观之,叹息了一声。

像是极沉的悲怆,像是冰凉的寂寞,却又像是红尘缱绻中不舍的执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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