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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这声断喝吓得身子一震,待缓过神来,便道:“我说完话,自然会跪拜天子。”
谢明澜沉默地望着我,眼中又燃起了一股火。
我道:“我今日前来,是有一桩关乎齐国国运的买卖,想请求陛下应允。”
谢明澜冷笑一声,一双寒星般的眸子死死盯着我,讽道:“请求?国运的买卖?看来小皇叔没有改弦易张啊,干的还是卖国的老本行。”
事到如今,我也就随他嘲讽了,只道:“倘若陛下开恩应了罪臣此事——如今鲜卑囤重兵于陇西府,又有北国虎视眈眈,罪臣有一计,可不费一兵一卒使鲜卑退兵,除此之外,罪臣另有当年鲜卑叱罗将军命人所绘的祁山舆图献与陛下,当年此人用兵如神一半缘故皆赖于此,有此图在,可保齐国十年边境无忧。”
这一物,其实十年前我从鲜卑回来时就想献给谢时洵的,可惜生了那遭变故……我心灰意冷之下,也不愿再提了。
谢明澜死死盯着我,阴沉沉道:“以朕对小皇叔你的了解,你今日站在此地说这番话,恐怕这话还未说完吧?若是朕不需你那些伎俩,你又欲如何啊?”
我木然道:“陛下英明,倘若陛下不允,罪臣少不得又要干些遗臭万年的勾当了——如果我在一个月内没有给所托之人发出约定的讯号,他便会将齐国边关布防图送去鲜卑,届时陇西府失守已成定势,齐国还有几分胜算……”说着,我单膝跪了下来,一手搭在腿上,望着他道:“陛下英明,自不必由臣啰嗦。”
待我说到最后一个字,谢明澜已被气得发抖,他浑身乱战,指着我一字字道:“谢!时!舒!”
我这三个字,每个字由他口中说来,都仿佛带着血淋淋的恨意。
他猛然抬起一脚,直踹到我心口上,我不由得就势一倒,伏在地上,喉头忽然涌上一股腥甜,张口便吐出血来。
我一手捂着胸口,挣扎爬了起来,贴着他的膝盖跪好,急切道:“罪臣不愿威胁陛下,我也自知之前的所作所为是大错特错!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赎罪!只是这一件事……我实在是无计可施了!求陛下应我这件事……求求陛下应我!”
谢明澜怒极反笑,自言自语道:“小皇叔不负朕之所望,果然有的是手段伤旁人的心……”
我哀求道:“罪臣自知一死难解陛下心头之恨,可是我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实在不知还有什么可以求得殿下垂怜了!只要陛下的一滴——”
谢明澜附下身,忽然一把扳起我的下颌,截断了我后面的话,他目光中闪着嗜血锐利的光,道:“你有。”
我怔了怔,道:“什么?”
谢明澜微眯起双眼,直望进我眼底,一字一句道:“这么多年,我一直都觉得小皇叔的眼睛……很漂亮。”
我恍惚了许久,似乎领会了他的意思,不知怎的,心中反而仿佛落下了一颗巨石。
我了然地点了点头,道:“罪臣,剜给陛下。”
在那一瞬间,谢明澜的眼底仿佛骤起了惊涛骇浪。
他就那样望着我,许久后,他忽然露出一种近乎咬牙切齿的神情,然而不等我细看,他转身便走,行回到案子旁,从案上取了个什么,泄愤般向我狠狠一掷。
那东西飞也似地砸在我肩膀上,又摔在我面前。
我将那物慢慢拾起,拿在手中细看,只见是一柄象牙裁刀,不禁暗暗皱眉。
这类书房中放的裁纸钝刀,便是锋利也锋利得有限,用作此事,怕是我要更加受些罪了。
谢明澜却立在远处,满身肃杀之气,他道:“好啊,小皇叔是个有胆色的!那就动手吧!”
我用双手攥住了裁刀,短短片刻间,心中却迟疑不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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