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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边涌起的潮水,留下一道湿痕后很快消失。
蓝色墙布温柔纯粹,包裹他的不安。
丁俪和老池依旧无法接受,池念其实隐约已经能猜到了。
尽管他的父母爱他,对他放任、宠溺,肯听他说很多心里的秘密,却不代表他们真就能接受自己的一切。
同性恋,在趋于保守的家庭中依然如同一片阴云,不能轻易放晴。
池念知道父母已经做出了让步,对他们而言,“你回家,我们就对以前不再计较”是不可多得的妥协。如果他听话一点,或者向往从前的生活一点,他刚才早该就坡下驴,然后收拾东西回亚运村的房子里。
池念青春期乖得不可思议,不泡吧,不去游戏厅,入夜回家,比被迫门禁的小姑娘还准时。他现在想,也许是当时太听话,后来的所作所为才让爸妈如临大敌。
其实他只是自我意识觉醒了,知道到底想要什么了。
仅此而已。
去年六月,他想要父母的理解、家庭的支持,宣告失败后妄图以离家出走威胁老池与丁俪;现在他不在乎那些了,只想要和奚山在一起。
人生至今二十二年,池念第一次叛逆,为了自己的取向得到认同。
这会儿勉强算第二次。
正如池念对丁俪说的那样,奚山是个很好的人,值得他那么坚定地留在重庆。这座城市好山好水,池念待到现在,偶尔觉得北京似乎也就那么回事。
北京所有让他留恋的东西加起来,也比不过一个奚山。
手机上,池骁终于发来了一句温和的问候:“哥,你注意身体,什么时候想家了再说,这边儿我帮你多劝几句。”
“没必要,你好好念书。”池念回复她。
小插曲并未真正影响池念的心情,他从前看过一本书,上面说父母对孩子的期待值往往大于他们所说出来的。
所以池念想,他可能没办法完成丁俪寄予的厚望了。
进入一月以后,时间仿佛被按了快进键。
池念每天按部就班,生活十分规律。他早晨遛狗、坐轻轨去画室上课、吃饭、下班后偶尔与陶姿几个聚餐,回家遛狗、到阑珊接走可乐,然后晚上追一下最近热播的电视剧,钻进被窝和奚山视频,直到困得不行睡着。
奚山那边,因为舅舅的病情奇迹般地得到了稳定,多做几项检查后,主治医生排除了做心脏支架的必要,也一直留在德令哈医院。
联系上家人的事,池念并没有告诉奚山,他以为不值一提,也不会对他们的生活有什么实质上的改变,不如奚山什么时候回重庆来得重要。
腊八一过,除夕似乎近在眼前。
“你星期五回来?”池念已经钻了被窝,抱着可乐,不管对方在自己身上沾了一堆花色各异的猫毛,惊喜立刻溢于言表,“真的吗,我去机场接你!”
奚山那边是户外,他拢了拢帽子:“嗯,机票买好了,不过等到江北应该是晚上。”
高原寒风凛冽,呼啸而过,一直灌进了池念的耳朵。
“没事,我下班就去接你,我开车!”池念轻快地说,他观察奚山周围的景色,灯光影影绰绰,不由得问,“这么晚,你在外面干什么?”
奚山言简意赅:“溜达。”
他大概是觉得字说多了吃风,往前走了两步,侧过身,给池念看自己所在的地方。
彩灯挂起,不时变换颜色,熟悉的护栏维持着夏天的模样。只是流水结冰了,而那时还算茂盛的白杨落尽树叶,刚下过雪,夜里,灯光映雪光,有种朦胧的柔和。
“你在巴音河边吗?”池念问。
奚山点点头,朝他举起了另一只手的烟花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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