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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纤细的垂丝海棠。黑色的大理石墓碑另一侧,放着一束百合花。这两天秋老虎凶猛,高温不断,叶片和花的边缘已经黄了——应该是江海昨天给余思贤带来的。

奚山弓身把白玫瑰放在墓碑边上。

祝以明点了两根烟,一根自己抽了,另一根杵在墓碑前立好。他叼着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帮余思贤擦墓碑,边擦边汇报最近的情况,先汇报完自己,然后就是齐星、奚山……絮絮叨叨,和余思贤还在时他们的聚会一样。

那时奚山话比现在少得多,思贤也不是爱凑热闹的人,只有祝以明,每次飞拉着齐星把他们和江海一起约出来。

除了祝以明,其他人大学都在沙坪坝,三峡广场是他们的据点。

祝以明每次从黄桷坪坐老半天的车才能到,但精神最好、最能闹腾的又总是他。几个人就在路边的烧烤摊喝酒聊天,非得等半夜了翻墙回学校。那时三峡广场边有家烤苕皮很好吃,但老板出摊全看心情,扑空总比吃到的时候多。

思贤活着的时候,一切像最美好的梦。

江海还在重庆,齐星是个活泼可爱的女大学生,祝以明和他还没吵那一架,而他的父母仍是自己眼中的模范夫妻……

难怪有些人总格外怀念做学生的岁月。

很多人,很多事,过了青春期就都会变质。时间治愈伤痛,抚平矛盾,也常常带走最纯粹的快乐。

“……齐星她妹妹也挺好的,今年考上重大,刚开学。奚山的新店弄好了,一个书吧,是江海那个前女友给他设计的,俗话说仁义不成买卖在……哦对,他好像也有新苗头了,你就,不要再想他啦。”

祝以明说到这,长长的一截烟灰落到了墓碑前面。

他伸手拂开,身后,奚山不太舒服地避开话题:“没必要提这个吧?”

祝以明自下而上地看着奚山,烟夹在手间:“这不是,给思贤说说嘛。他最惦记你,现在你看着‘合群’多了,还找了新的小男朋友,他知道了也免得总记挂,怕你会孤独终老。”

奚山皱起眉:“池念不是……”

话音未落,齐星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又不对付,打断道:“够了。”

“不够。”祝以明站起身吐出一口烟雾,“前几天都把人带去‘阑珊’了,长得挺可爱的——不是我说奚哥,你换口味归换口味,别人成年了吗?”

奚山闭了闭眼:“我的私事,你少管一些吧。”

一下子,祝以明像被他的话点燃了:“我少管?我管得着吗?我要管得着你咱们今天会在这儿?四年了,奚山你是不是忘记当时是谁在要死要活!电话打不通、微信没人回,你如果没失联,思贤会着急忙慌去找你?!”

“祝以明!”

“他不去找你,不赶时间,就不会去打车!他一向出门喜欢坐轻轨坐公交,那天为什么非要打车,还不就是因为你!”

齐星去拽他:“你们吵架看看场合好吗?”

祝以明一把甩开齐星:“看场合?我今天就是要当着余思贤说,他眼光太差——奚山,你确实不是中央空调,你他妈的就是一冷血动物!”

奚山眉梢一挑,齐星又慌忙拦在他面前:“别提这事了!”

“怎么不能提了?这是事实!”

“所以呢?”奚山额间暴起一两股青筋,对方反复提起往事让他也快失去理智了,“现在我抱着白玫瑰去给他殉情你就满意了?!”

“思贤会出事都是因为你,这时候不承认了……”

“有意思吗,祝以明。”

奚山一字一顿,拳头在裤兜里握紧了:“我和他只做朋友,就算你把车祸的错推给我,那也没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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