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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的灯光,像浓墨重彩滴在水里,往外边的夜色晕染开去,阳台是一团朦胧的光影。

宋真只留给章焕仁一个背影,他低着头通电话,夜风吹飞他头顶的发梢,睡衣鼓动着掀起一角。他一如既往笔挺站立,一动不动如同雕塑,只有频频小幅度的颔首。

章焕仁料想他电话打了许久,大概是在联系外面的租房。

宋真进屋的时候全身裹挟着一股肃杀的凉气,眼里也似落了霜。哪怕是早秋,到了深夜却有着入骨侵皮的寒。

他们谁都不愿意委曲求全去睡沙发,只能捏着鼻子同床而睡。

章焕仁躺在床上玩PSP,他得找些事做,避免和宋真直面交流,他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面对宋真。一刀两断的情人,撕逼之后往往就是各自气愤奔走,从此形同陌路。他们却还能表面相安无事地继续在同一张床上睡觉,这太尴尬。同时章焕仁又有点庆幸宋真表示明天就会搬出去了,快刀斩乱麻。

其实他原本以为在他坦白后,宋真会大发雷霆,刀兵相见,甩他一耳刮子也是极有可能,像历来所有被负心汉背叛的可怜人一样。

分手的整个过程宋真都极其冷静,他没讲过几句话,虽有质问虽有讽刺,但却很快接受了分手的事实,就像处理着一件无关紧要的琐事,而不是对自己错付六年光阴和所托非人的痛心疾首。

细想,这也的确符合宋真的为人处世,章焕仁就没见过他发火生气的样子。

章焕仁努力回想,好像是有过那么一回。

那时章焕仁老去宋真的课堂看他,宋真的一个学生注意到了章焕仁,经常坐到章焕仁位置边上,小孩子特逗特能说,章焕仁有时兴致来了能和小孩说得眉飞色舞。有时下课了,章焕仁陪宋真整理课件,那学生也赖着不走,留下来问宋真课上的难题,然后对着章焕仁挤眉弄眼的。

在他们交换微信的第三天,宋真生气了。章焕仁就猜到是宋真吃醋了,那学生也许是对自己有几分意思,但喜欢自己的人多了去了,宋真还能一个个全让他们滚蛋么?而且章焕仁只是拿小孩儿逗个乐解个闷罢了,无伤大雅,宋真非要上纲上线。章焕仁起先还能沾沾自喜他吃醋的情趣,到后来宋真令行禁止章焕仁跟学生接触时,章焕仁其实有点烦了。

事情的高潮是在期末考试后,那学生高数成绩本来就不好,宋真连一分的同情分都没给他,卷面几分,最后总成绩就是几分。学生挂科了,打宋真电话,宋真表示他是公事公办,有存疑请找系主任。学生又去跟章焕仁说,一半是让他去求情一半是抱怨哭诉。

章焕仁也觉得这事宋真做得不地道,回家和他还没说上两句,宋真就火了,推了章焕仁一把,顺便砸碎了家里的一瓶红酒。

章焕仁不记得最后是怎么和好的,但这的确是宋真为数不多的一次发火。

章焕仁正陷在回忆中,忽然有个巨型大物砸到自己身侧,章焕仁不自觉往床沿挪了一寸。

那是只长一米六的大熊毛绒玩偶,这还是章焕仁送他的,但是送的由头是什么,何时何地送的,他早就忘了。

宋真性格很怪,他很正经严肃,为人师表,不苟言笑,章焕仁常常笑他是个小老头儿,但有时宋真又能做出令人瞠目结舌的事儿。

每每他俩闹矛盾吵架时,晚上睡觉宋真就会把这大玩偶放在大床中央,泾渭分明地隔开俩人的私人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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