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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笑起来好看又矜贵,像古代的小公子似的。
他的笑通常分两种,微微抿嘴,双眼弯成两道新月,或得体大方,或眼神垂落,好似害羞。开心极了,是标准的露出八颗牙齿。他不会毫无形象地捧腹大笑,实在被逗得不行了,也只是蹙起眉头,指尖抹去眼角洇出泪珠。
眼下宋真又在笑,他喝了几杯酒,大抵是微醺了,双颊飞着两团红晕,眼睛里似乎盛着一汪水,波光粼粼。
章焕仁很喜欢宋真这样笑,但宋真绝大多数时间对面章焕仁的,都是一张刻板生硬的脸。
宋真挡酒,表示不能再喝了,他喝酒特容易上脸,大脑清醒得很,脸看上去却是一片驼红,别人一看他这副严重的样子,一般也就收手不再灌他。
他去洗手间上了个厕所,洗手的时候抬头发现身后的陆驿远已经站了良久,陆驿远抱着双臂歪头打量他,他的笑带着世家公子的玩世不恭,又像深胡同里的夜风,带着凉飕飕阴森森的湿气,宋真登时就很不舒服。
宋真想,陆驿远一定是赶着来嘲笑他的,爱人背地里忙着跟别人滚床单,表面却还要装模作样地大摆宴席秀恩爱,他的爱情内里早就腐烂,长满了虱子,却还要维持着弱不禁风的一个华丽幌子。
宋真甩甩手上的水珠:“有事么?”
陆驿远仿佛真又在认真思索,他说“你是拿眼影画的黑眼圈么?你的当务之急不是在这陪酒陪笑,而是回家去睡个大觉。”
宋真没料到他是这个回答,他做好了对方会对他发来嘲笑或者刁难的准备,那么他会回一句“关你屁事”,如今这般,宋真倒真不知该做如何反应。
但陆驿远的眼神却是带着把玩的审视,仿佛随时等着你出糗,并不是来自朋友间真诚的关心。宋真和章焕仁在一起六年,章焕仁和陆驿远是从穿着开裆裤流着喇嘛就已经认识的兄弟,哪怕是点头之交,六年的时候,宋真还是无法看透陆驿远这个人,但他无比肯定,对方绝非善茬。
“谢谢你的提醒。”宋真淡淡地说,错开陆驿远的肩膀,走出洗手间。
陆驿远哼笑了声,努着嘴无所谓地盯着地上自己的尖头皮鞋看。
第7章
饭局进行到晚上11点才结束,大家尽兴而归,一群人在酒店门口叫代驾叫滴滴。
回家的路上,宋真和章焕仁都彼此缄默,水银灌进周遭的空气里,莫名压抑的氛围笼罩着他们,章焕仁的心里藏了一个膨胀的气球,只需轻轻拿针刺一下,霎时间就会爆破。
他抓着西装裤,紧张地想着措辞,怎么才能做到尽量婉转,大幅度地降低双方的伤害。但是单方面的分手原本就是件伤人的事,哪怕处理地再体面,也会令人伤痕累累。就像两人约定好在各自的食指上绕一根牛皮筋,可是其中一人想退缩了,偷偷滑开了食指,另一个人必然会被牛皮筋刹那间弹伤。
直到家,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宋真欲走进浴室,首先打破了僵局:“我先去洗澡。”
“等下。”章焕仁焦急地说,他瞥见了墙上的钟摆,快要接近凌晨,如果再不说,又是新的一天的到来,日复一日,分手的欲望在犹豫不决中愈演愈烈,而日子却是在一天天蹉跎,他什么时候变成了个没有勇气不再果决的人了?
“我们分手吧。”章焕仁鼓足一口气,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他登时就感到心里的那颗大气球被开了个口子,气呼呼呼地往外放。他很轻松,坦白永远比隐瞒要来得容易。
“哦?”宋真手上还抱着进浴室洗澡的睡衣,“你终于肯说出来啦?”
宋真的表情绝对算不上狰狞,也无悲伤,就像在解一道简单的几何数学题,他随随便便勾勒出一条辅助线,轻飘飘地来一句“这不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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