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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是突然张口说:“身居一隅,便粗茶淡饭,教书育人。”
他声音低哑,如远古传来的一声吟唱。
“身居庙堂,便心怀天下,兼济苍生。”柳长泽心有所感的接道:“太傅教了你不少......”
“不如侯爷半分。”沈是敛眸,忍不住谈起新政:“侯爷可知为何崇明百姓,宁愿冒着杀头之罪贩卖私盐,也不愿农耕自足?”
许是因为提及了太傅,柳长泽柔软不少,竟愿意同他多说两句:“崇明路远,种的粮食兜售,别说还利,可能路费都不止。”
“可大齐有多少繁华都市呢?几乎都是崇明这种乡村罢了。有些政策于小国利大于弊,于大国弊大于利.....”
熟悉的论调,让柳长泽意识到面前的人是太傅门生,他平生出一股胜负欲,抢道:“百姓无钱,我便借钱;百姓缺粮,我便开仓。何弊之有?”
“可天下并不是侯爷的桃花源,能一切尽如你所愿。岭南之乱,不过是个先兆。百姓负债压身,但凡碰上旱灾水患,便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沈是叹了口气:“难道生灵涂炭,是侯爷所想见到的吗?”
柳长泽听惯了这种风凉话,有几分轻视的说:“二分利很多吗?还不起就不要借,我不过是给了他们多一条选择而已。”
沈是踩断了一根枯木,他缓缓道:“既然如此,为何不让民众放贷,官府出条例规范,这样岂不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皆大欢喜?”
柳长泽脚步一顿,似有所思,而后继续走起来说:“百姓做不到。”
沈是垂眸说:“天下苍生都做不到,侯爷就做得到吗?”
柳长泽不语。
沈是突然上前,紧紧的抓住他:“前有商鞅变法,后有庆历新政!柳侯爷博古冠今,难道不知法之一字是柄双刃剑,为何还要死握不放?”
沈是的脸和他靠的很近,他甚至能清清楚楚看见,沈是眼里自己的倒影。
柳长泽一贯上扬的剑眉,少见的缓和了些许,双刃剑。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嘴角微微上扯,推开了沈是说:“沈知县,你僭越了。”
距离府衙越来越近了,两人沉默许久。
沈是他看着不远处微弱的灯火,胸口像压了一块斑驳的巨石,他低声道:“侯爷还记得几日前的杀夫案,或许在放火烧屋之前,那个男人没有死呢?”
“侯爷,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沈是的声音很轻,却一字不落的钻进了柳长泽耳朵里。
柳长泽神色难辨,卷起了马鞭,将他一人留在原地。
片刻后,只听张捕快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过来叫喊着:“大人,大事不好了!”
“牢里三人死了?”沈是说。
“大人......你......你怎么知道的!”张捕快惊的下巴都合不上。
“尸体放哪里了?”
“放刑房了,光线亮些。”
“去看看。”沈是拉着张捕快,风驰电掣而去。
呵,看不见。
告示栏旁边的柳长泽看着他动若脱兔的步伐,冷哼一声。而后,目光停留在“悬赏”上面的字迹,一掌拍在“告”字上,木板应声轻微晃了晃。
衙外盛意正打着板子,恰巧将这一幕收进眼底的,惊恐的想,我的天,侯爷被老爷气到,打个木牌都没力气了吗?
......
牢里的三具尸体拖了出来,面容发紫,有呕吐过的痕迹,许县丞拿出一根银针扎入尸体腹部,拔出来时,黑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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